经过海棠(125)

作者:怀南小山

丁迦陵说:“行,你不想见他?”

“是她不想见。”钟逾白道。

丁迦陵说:“好的,我去通知门口检票的。”

说着,二人一道往礼堂走,检票入场的环节已经过了,零零星星一些迟到的观众正在匆匆跑过大厅,到侧门的门口。

钟逾白没有票,一路畅通,他不大着急,步伐款款落在丁迦陵后面。

身侧是几位互相溜须拍马的领导,有一个比较眼熟,有过接触,是青大的校长。

“钟先生怎么赏光来看学生演出?”校长也看到了钟逾白。

他微笑,手抄兜里,步子徐徐往阶上迈:“今天得闲,来体验一下青春。”

校长说给他留了前排vip坐席,钟逾白道谢说不必。

这种情形,用不着大张旗鼓。

原以为能在后排捞个空座,但钟逾白扫视一圈,却发现场内人满为患,不少人没有抢到票,甚至坐在前排的过道看戏。

钟逾白没往前走,站在后排的角落。

他错过了好戏的开场,王琦瑶当选上海小姐,借着朋友的线搭上李主任的前提。

钟逾白看到的一幕,纪珍棠穿着旗袍,裹着酒红色大衣,配合着40年代流行的蓬松小卷的头套,细眉弯如月,唇色鲜艳,演一个乖巧柔弱女子,她短暂地放下骨子里的俏皮,往艳丽的壳子里装进一个机敏而有野心的女人。

身边的男人是她进入上流社会名利场的跳板。

本该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因为学生气十足的男孩子撑不起一身挺括的大衣,显得单薄瘦削,讲台词又少些中气,没让人觉得多么出神入化,更不好体会剧中的情难自禁。

这是一场在弄堂里漫步的戏。

下一场,到舞厅。

她换一身衣服,红色丝绒裙,在聚光灯下和男生调华尔兹。

台词声像雨点,淅淅沥沥,微弱而分明。

李主任说:“我已经派人租下一套公寓,请你去住,如有需要,请你母亲去陪你也好,愿意的话,去读个大学。”

纪珍棠犹豫着,温吞开口:“我要回去问问父母。”

李主任笑了,抚摸她的头,“我就是你的父母。”

“……”

一股怆然与辛酸席卷她的心口。

纪珍棠将脸埋进掌心,轻轻地、呜咽起来。

旁白加的不好,突兀刺耳,也很锥心。

——爱不是李主任的人生大业,连附丽都谈不上。

——经历变了,他明白再怎么的不可一世,人都是握在一个巨手中,随时可成齑粉,这只巨手就叫命运。

看到这里,钟逾白忽然犯了烟瘾,他到廊上抽了根烟,没走太远,确保她的声音还在能够听清的范围里。

落败于命运的结局,李主任出事,逃亡,最终意外罹难。

给女主人公奠定下一曲长恨歌的基调。

出来的观众纷纷唏嘘,人为什么共情戏剧里的角色?像是总能从他们的身上找到自我的红尘写照。

剧不长,一个小时多一点就演完了。

钟逾白在车里等她。

今天的车有点张扬,势必要挑一个足够低调的好地段,才不让她心惊肉跳。

纪珍棠被丁迦陵领过来。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红丝绒的舞裙,和上次同他排演那一套又不一样。卷发的头套被摘了,坠下随意凌乱的长发,纪珍棠踮着脚,怕踩到满地的玫瑰,一踏上车,就长长地叹了一声。

钟逾白看着她笑。

他正襟危坐,西服领带一丝不苟,周身深沉的颜色,把他衬得格外深邃。

纪珍棠在他旁边落座,迫不及待地问:“演技怎么样?”

他不留情面评价,话里有话:“男演员有点逊色。”

纪珍棠跟他并排坐在窗下,手肘撑在旁边桌沿,歪着脑袋看他:“你有点酸。”

钟逾白笑了下,不置可否。

“怎么不考虑做影星?”

她笑起来,眼睛滴溜溜一转:“好哇,那你要捧我,让我红得发紫。”

钟逾白放下杯子,轻揽她的腰身:“我让全国观众做你的裙下臣。”

“那全国观众只会指着我说:真是什么人都能做演员了!然后给我打上tag:资本家的丑孩子。”纪珍棠用手指隔空点着,好像脑袋上真的写了一排字。

男人垂眸,端详她艳丽至极,诱人深陷的五官:“哪里丑?”

纪珍棠不语,只是笑着说,“我只想你做我的裙下臣。”

钟逾白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会儿,说道:“已经是了。”

纪珍棠轻轻握着他搁在自己腰间的腕,忽然眉目一黯,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凄楚可怜:“有人说我被包养。”

其实是她编的,只想探他的反应。

钟逾白挑眉:“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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