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罹凝寒+番外(17)
原本为一事反复占问已是不准,但江浮白还是这么做了,可卦象依旧——上乾下坤。此卦若问姻缘便是一片混沌,季沉虽不像是长情的面相,但怎么也不该问不出姻缘,多寡长短总有些东西能看出来。
除非占问之事与起卦之人相关·····
江浮白心中大动,掐断了这个念头,灌了一杯桌上冷透的茶水,绝口不提这两次占卜的结果。吃饭时,季沉依旧不死心,但江浮白却像个供在檀木案上的画像,不说不看,不动如山。
泄了气,季沉只好暂且搁下。
出门时正巧遇上大院中的客人围在一起闲聊,季沉和江浮白没有进门,只站在墙角偷听。江浮白生平规行矩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偏遇上季沉这个从不知“规矩”二字模样的人,被压着脾气和手腕一并站在墙角,装着赏花,实则偷听。
一个兴致勃勃,一个唉声叹气。
“进去反倒招人侧目,我这身份不好太显眼,浮白兄便委屈片刻吧~”
都这么说了,江浮白还能如何。
大院子里住的半是修士半是寻常江湖人,银叶山庄本就是做的消息生意,广结良缘乃是家训。这其中,不少人都是冲着段景川和汪古柏的名号来的,那对即将成亲的新人都得靠后。
“听闻这次定亲汪家并未来人,只是来了一个若虚先生,怕也只是撑撑场面而已。”
他们说的若虚先生乃是绝云山掌门汪古柏的师弟,是个仙风道骨的人物,汪古柏并无兄弟姊妹,据说他这个师弟彭程正是绝云山的二把手。
另一人压低声音,不怀好意:“只要段小姐一日没过汪家的门便不算礼成,若是那牧风台真的打过来,汪家此时还能撇清干系。到底是汪掌门有数,前程后路两不耽搁。”
季沉也勾唇一笑,像是认同这话。
一路上,江浮白便察觉到一些,季沉虽说也是出身名门,但似乎对这些自诩正派的修士并无好感。他身上流露出来的不止是叛逆,还有不屑和厌恶。
院中有人出声反驳:“兄台慎言。段、汪二门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轻易被魔门中人左右?”
方才说话那人嗤笑一声后反倒高声起来:“这位小兄弟怕是不知内情吧?银叶山庄和绝云山联姻,虽说那汪家次子不是个成器的,但段庄主的千金可是身负妖族血统,金贵着呢,如何会下嫁?不过是因着绝云山先辈和牧风台的宁魔头有几分交情罢了!”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竟是如此?!”
“这位兄弟,你这话可当真?”
“汪家和宁魔头?兄台此言怕不是哗众取宠,唬人的吧?”
那人经不起激,不知收敛,朗声道:“我师兄前月刚从绝云山做客归来,是亲耳听到两家置办定亲宴事宜的,段家二庄主自己吃醉了酒说的这话。若有不信的,去查查段二庄主的行踪便知我是不是胡编乱造。”
定亲宴前一月,汪古柏亲自传信到银叶山庄,段氏为表矜持,由段旻川这个叔父接信前往。当时银叶山庄的船浩浩荡荡地从青枫浦出发,江湖上的人也是从那时知晓两家联姻之事。行踪连查都不必查,自然是对的。若真是这样,银叶山庄先是得罪了牧风台,随后与绝云山联姻以求庇护,原来不过是想让宁魔头看在绝云山的面子上松松手。
这般行径虽无错,但多少有些丢脸,损了正道名门的颜面。
院中的人吹嘘着自己的消息,住在银叶山庄的院子里,却实实在在地将段氏两兄弟的脸面踩了个细碎。
这消息和青桑半分关系也没有,无用,却是意外之喜。江浮白虽不关心这些,但也算明白了姜九当时为何说大庄主不愿这桩亲事传得太远,只是,既然段景川自己也知丢脸,这满庄的宾客又是从何而来呢?
在船上时,姜九为哄他们出钱置办贺礼,还吹嘘庄主热情好客,广发请帖。若是那人的消息属实,这段大庄主也委实心大,明知丢脸还特意将江湖众人请来看他如何丢脸。
院中人还在惊诧不已,季沉已满脸了然地转过身来。
见江浮白正在沉思,他摘了一朵大红月季别到江浮白衣襟上:“浮白兄也觉得这场亲事有诈?”
这人难不成会读心术吗?
低头见花,娇艳异常,此时倒是像极了成亲时新人身上挂着的红绸绣球,江浮白拿下花在指尖轻捻:“事出反常必有妖。”
季沉坏笑:“怕了?”
江浮白只是心有疑虑,略想片刻后诚实地摇摇头。
季沉笑意更深,伸手扯下两片花瓣,艳色落地碾入泥土:“不怕就好,想必是有好戏看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