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108)
颜渺彻底僵住了。
见怀中人失神的模样, 沈妄顿时了然。
他的神色暗淡下一些,睫羽随着目光下落微微敛起。
他修长的指在颜渺的颊侧划过,指腹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打着转的摩挲。
她的唇上还沾染着属于他的血。
可将那些过往放在心上的, 似乎只他一人。
从前在宗门时, 他的师姐便总是十分惹人注目。
她剑术出众,性子又随和, 每每奉千瑜所托,亦或是代千长宁到宗门指导小弟子练剑, 任是同谁都能打成一片。
小弟子们都十分喜欢她, 宗门之内, 倾慕她的弟子更不在少数, 更甚有大胆者,干脆在路上拦了她, 眼含希冀的赠她剑穗,发带,亦或是什么别的小玩意儿。
沈妄前往云浮宗时, 曾见过许多次那样的场景。
颜渺总是坦然收下, 笑道馈赠难受,既收了礼, 若闲暇时想寻她切磋一二,她自当奉陪。
那些弟子便也当真寻她, 不过往往切磋之后, 曾想借机言说心意的弟子便再少有出现在她眼前的。
沈妄曾在颜渺的居所看过那些赠礼, 那些赠礼统统被她收在小木匣里,没多久满了, 木匣又一只叠上一只。
她有她爱重的师尊,亲近的师姐, 亲密的好友,有许许多多围在她身边,仰慕她的师弟师妹。
她曾是许多人的师姐,在云浮宗时,那些小弟子总喜欢围在她身畔,亲昵的唤她,同她学习剑招。
而他与颜渺,除却他们在南岭墟的同窗之谊,他往往只有随父亲前往云浮宗时才能得见她一眼。
沈妄起初以为,自己不愿唤她师姐,只是因他那时讨厌这样相近的称呼,不喜同旁人打交道,但后来竟变成了——他不想用这个泯然于众的称呼,不想被她当做许多晚辈中的一个。
那些隐秘难宣的情感不知何时在他的心里生根,挠得他心尖细密的发痒,再后来,他们在契骨之地共同寻到骨剑,那藤蔓呼啸着抽条,将他的胸腔搅得一团糟乱。
那样振聋发聩的,令他感到心脏都在震痛的念想,每每见到颜渺同旁人亲近时,近乎让他感到恐惧的妒意,令他自己都开始害怕。
他曾在他执迷的恋念里落荒而逃,却又一次次的,因她朝他望来的眼神摇摆不定,踟蹰难行。
直到在瑶山,她吻他,也说她喜欢他。
于是最后一道天雷落在他的身上,自肩背击穿他肺腑的时候,他知道,他早该认命。
见颜渺保持着被他囚困在怀中的姿势——她本也是在他的掣肘下动弹不得的,沈妄的目光经过她微颤的睫羽,鲜红的唇,与他蹭过的,那一小块血已干涸的脸颊。
他如梦初醒一般的,轻声问她:“所以师姐其实,是不记得的,对吗?”
颜渺定定的望他。
那些关于过往记忆的零散片段不断在脑中回溯。雷光休止,瓢泼的雨最终熄下,转成细细绵绵一片,洒在他们早已湿透的发上,顺着发梢落下。
衣衫相接处染上被雨水稀释开的红,又因他们亲密的姿势交融在一起。
杀意在山林间涌动,一直撑在颜渺身侧的手臂放下了,而她看见沈妄转过身,忽而心悸。
于是她勾住他的指尖,顺着衣襟才相融又分开的那处红攀上去。
轻盈又柔软的雨珠落在唇上。
雨珠是腥咸的,夹杂着些许锈水一样的味道,口中衔住的柔软未如雨珠一样化开,反而轻轻颤动。
耳畔是穿林打叶的雨声,与少年杂乱无章的呼吸交织错落。
颜渺睁开眼,看着少年浸泡在雨水中的睫羽。
她说:“你帮帮我吧,沈妄。”
“我还不能死。”
而他又问了她些什么,在那一片潮湿的天地间,最终都随着雨水浇落,散在了水烟相接的那一层薄薄烟雾里。
她抬眼:“沈妄,所以你只是因为在瑶山时的那些,阴差阳错,才愿意追随我至此吗?”
“阴差阳错……”
沈妄愣了愣,本覆在她颊侧的手垂下了,目光仍不甘心一般,盯着她瞧:“原来师姐是这样想的。”
房外不适时的响起叩门声。
“颜渺。”
周礼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像是雨水消弥后的清风,“雨时让我来唤你们,说是该走了。”
沈妄瞧一眼房门,不等颜渺说些什么,退后些道:“是该走了,师姐。”
雨消云散,天光大亮,几人从药谷的小径穿过,朝水畔行。
一路上,颜渺与沈妄未再像常时候那样走在一处,中间隔开老远,几乎能再放下两个凌雨时。
凌雨时看出气氛古怪,自知不好往那二人中间凑,于是缓了脚步,凑到元织身边:“晚清,你瞧他们两个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