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船停港(15)

作者:陈加皮

张絮眉接了,放到旁边椅子,说了“谢谢”。

“对了,上次你问我要在上海同学的联络方式干嘛?”

“是吉苑受伤了。”

“她怎么受的伤?”

咖啡杯轻扣桌面,张絮眉说:“不知道。”

王玟皱眉,“你这妈当得,也太省心了吧。”

张絮眉笑笑,优雅地喝起咖啡。

将咖啡一饮而尽,王玟看着张絮眉,她长发簪起,着淡雅的香云纱旗袍,看起来是越清心寡欲了。不过,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对苑妹好一点。”王玟忍不住说。

张絮眉轻声细语,“我对她不好吗?”

“如果你以为的‘好‘,是给予自由和物质,那你很好。但你知道,我所指的不是这个。”

张絮眉放下咖啡,始终低眼,“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自小没有的,所能给的,全都给她了。”

王玟也知道,在那个年代,张家父母对独生女张絮眉期望太高,控制太过。可她还是想说: “张絮眉,自由的对立不是束缚。恰恰相反,束缚是自由的别称。”

两者关系皆是极端所致。

张絮眉静默着,面容真有慈恻。

王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告诉张絮眉下个月24号大学同学聚会,端午节的前一天晚上,问她去不去。

张絮眉拒绝。

在王玟意料中。自从她离婚后,她在他者欲望上构建的理想国,就彻底崩陨了,连带着她自己也被囹圄。

咖啡馆内有时钟,王玟看了眼,“时间不多了,我先走了。跟苑妹说,我很想她,下次再见。”

“嗯,再见。”

张絮眉回到家,花土上还有那只鸟尸,隔了几小时,已经开始散发臭味。她抬头看,吉苑房间的灯亮着。

处理掉鸟尸,张絮眉锁好两道门。一楼的书架上,吉苑的钥匙永远搁在那本《春雪》,像在警醒着什么。

上楼,张絮眉拈了香点燃,坐蒲团上打坐。半小时后,打坐结束,吉苑恰巧开了房门。

“晚饭没胃口,现在饿了,我到楼下吃饭。”九点了,吉苑解释。

张絮眉对视上吉苑的眼睛。她不由得想起和吉雪春那些深夜的争吵,以为隐瞒得很好,以为永远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张絮眉移开视线,用背影说了声“嗯”。

*

天热饭菜不需要加热,吉苑简单吃了些,将剩菜放冰箱。

然后就在餐厅干坐。

檀香还没燃完,吉苑不想上楼。

一坐坐到近十点。

从餐厅可以看到院子,地面映着干燥的月光。

北海最近有过几场过云雨,还没下透就被太阳蒸干了。

吉苑推门走出去,夜的空气微湿。

再开一道门,走到寂寥的沙脊街。她才发觉,那截堆满碎砖石的路已被清理干净。

街上背离的身影忽而转向,跟随着吉苑进了摸乳巷,经老街从街渡口出去,来到滨海路岸线的阶梯。

吉苑踏下阶,在离海水最近的位置停下。

海上一轮过满的月,照在被黑夜淹没的海面。

吉苑长发飘逸,浅淡的衣着,凝视驻足,像极了海底爬上来的水鬼。

弋者文在岸上点了烟,没抽。

海风卷着细浪,推过吉苑的小腿,摇曳着她渐重的睡裙。

她面无前路的背影,很像弋者文未成年时去打工被骗进黑厂,从广东逃回北海的路上,下的每一场绝望的雨。

海面静静涨潮。

吉苑身陷海浪,她纹丝不动。

烟扔掉,弋者文静静看着。过了会,他转身离开。

如果她死在今晚,那他就一笔勾销。

坐16路公交回物流园。

傻佬在岗亭外发呆,弋者文直接越过去。

“诶诶!弋文!弋文!”

弋者文扭头瞪他,“是弋者文。”

傻佬嘿嘿笑,挪着空余的凳子,“快来坐,弋者文。”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弋者文移步过去。

傻佬不到一米七,弋者文坐着比他高不少,他脸上装着崇拜的表情,仰视弋者文。

弋者文踢开傻佬凳子,“什么事?”

傻佬差点摔倒,屁//股挪正,双手捧脸以夸张的口吻说:“你好厉害哦!”

“什么厉害?”

“坐过牢,特别酷!”

弋者文哼笑,“谁说的?”

傻佬探身凑近,“吃饭的时候,他们说的。”

弋者文猜测是宿舍那帮人,他重敲了下傻佬的额头,“这不是酷,这是犯法。”

傻佬搓揉额头,不明白,“那什么样才是酷?”

他嘲讽声,“那些随意活着的人,才叫酷。”

“那我要成为随意活着的人。”

“你想成为践踏他人痛苦的人?”

啊?痛苦?傻佬拨浪鼓似的摇头,“那不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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