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船停港(111)
“不是。”弋者文摇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生蚝素菜先上桌。
吃了吃,喝喝酒,所有菜上齐。
“这个烤鸭脚好吃。”李明川拿起签子递给弋者文。
弋者文接过,没吃。隔壁桌点了锡纸花甲,热烟隐没了外边的夜。
“去年三月份,我在对面街看到你。”他说。
“啊?”李明川放下到嘴的烧烤,“那你怎么……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久,从钦州到北海,你怎么……”
弋者文笑着打断,“你有你的路要走。”
“即使我们的轨迹又重逢了,你还是这样觉得吗?”
“嗯。”弋者文漫不经心地应。
李明川沉默过后,说:“弋哥,我总感觉你是空落的。”
弋者文喝酒,“空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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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桌的烟飘过来,李明川手抓握,摊开,“就像这样留不住,会消失。”
弋者文笑笑,没再说了。
喝完一打酒,又续了一打。两点多钟才结账离开,回李明川的家。
将近四点才睡,六点醒了,再睡不着。弋者文头晕脑胀地起床,缓了会,看清室内。
床头柜上新添了几个积木玩具,李明川睡得正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弋者文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出门。
天色蒙亮,有丝凉。
街上车少,环卫工人唰唰推着大扫把。
弋者文漫无目的地走,许久后,到达了路的尽头。
在外沙岛的栈桥上,面前是海洋,其实没有尽头。
一轮旭日爬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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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夹杂着暖意,轻抚每一个凝视的夜晚。
他席地坐下,背靠栈桥的栏杆,闭眼安然地睡过去。
弋者文今天穿着黑T恤,后背太阳晒着,他被烫醒。阳光烈,他闭眼适应,边掏出手机。
睁眼看到时间,过九点了,他给李明川发去微信:我回物流园了。
海水折射阳光,整个外沙岛都刺目。弋者文始终低着头,走过和四川路接驳的桥道。
耳边浪涛声声,禁海期的船只拢靠,安全而寂然。
弋者文走在路沿,到公交车站等车。
药店的灯牌关了,双扇门敞开,垂挂着塑料帘。微微晃,些些空调冷气飘出来。
弋者文蹲在药店外边,搓揉着太阳穴,蹭冷气等候。
炎热起来,蒸得太阳穴胀痛。极不幸的是,他一抬眼,正望尽沙脊街。
这条街,算命馆搬走了,老乞食也跟走讨生活去了。他只是知道,所有人都没有跟他道别。
除了一个人。
可是,道过别的人,怎么还能再见?
*
“你说什么?”廖蓬俊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懂养育孩子,暂给你养行吗?”
“谁的孩子?”
吉苑看向街角,青山正对一双狮子墩石好奇。她说:“我的孩子。”
廖蓬俊愣住了,试图从吉苑的表情里去确认。但是他清楚的,她从无必要撒谎。
太多的疑问,廖蓬俊不知该如何提起,他只敢问:“为什么?”
是为什么有孩子,还是为什么要让他去养这样一个孩子。他自己也迷然了。
“我喜欢你的家庭,羡慕你和廖蓬欢的关系。”吉苑说。
她说起这些却是淡然。廖蓬俊忽而生起质问的念头,然而质问什么?
他更多的是愤怒和嫉妒,愤怒自己的不作为,嫉妒那个能冲进她生命的人。
廖蓬俊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他讽刺地问:“吉苑,这几年对吗?”
吉苑看着他受伤的神情,轻声说:“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会付钱。”
廖蓬俊声音陡高,“不是钱的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忐忑不安,他自顾自说对不起,他慌忙走了。他从始至终不敢看那个孩子一眼。
招辆出租,廖蓬俊坐上去,车开起来,他打开车窗才能大力地呼吸。
手机铃声响了,廖蓬俊没接,自动挂断后,微信提示新消息。他滑开手机看。
廖蓬欢:见面怎么样?
廖蓬俊快速回复:没。
词不达意,廖蓬欢或许猜到了:哥,最后一次机会了。以后别再想了。
廖蓬俊从荒唐的心境里落下,一股厌恶由衷地裹上身体。所谓的喜欢,也是经过衡量的伪善。
……
“青山。”
“青山,我们该走了。”
青山不舍石狮子,稚声稚气地说:“走哪里?”
哪里呢?
老街,沙脊街,向海的房间,吉苑茫然四顾。此刻,她就像她任意毁灭的那些事物,至死攥着一丝向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