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书(67)
不然他也不用拼着被集团处决,也要在出阳山上救下张鹏飞,冒着再次暴露的风险,也要救回警方的卧底张寒。
至此,作为一个线人,或者说一个无名的卧底,他已经很成熟了。
他还要在易秋面前装一只野狗,他只是不甘心。
他是个容易伤感的人,但他不自知。
此时站在风口里,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他记得,他有八年,没有背过易秋了。
于是,陈慕山干脆放弃了找车,把易秋的身子向上托了托,背着她走上了深夜安静的玉窝街道。
相对落后经济和物质,给城市的发展带了限制,却也给长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保留下了很多回忆。
那条从大洇江回城里的路一直没有变,路旁的亚热带植物,却比他们小的时候长高了好好多。
陈慕山边走边回忆,不一会儿,就走进了县城中心。
那天是初二,家家户户正团圆,没有父母子女的人才在外面消遣寂寞,而他们有寂寞却消遣不了。
陈慕山背着易秋路过她为自己买牙刷和脸盆的小超市。
超市的灯还亮着,老板仍然坐在电视机前,看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
正演到小品的节目,老板的脸上映着五花八门的电视机光线,他看得很投入,时不时大笑两声。
整条沉默的街上,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陈慕山想买一包烟。
他背着易秋走进店里,老板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电视上,“要买毛巾还是脸盆?”
陈慕山看了看烟柜,又看了看冰柜,“给我一瓶冰水吧。”
老板给他拿了一瓶冰水,看他没有放易秋下来的意思,“你还有手拿?”
陈慕山侧过身,“□□裤兜里就行。”
老板探出身子照他说的做了,然后对他说,“上次还是你背上的女人带你来买牙刷脸盆。”
陈慕山一怔,原来老板记得。
老板看着他错愕的神情,笑了笑,“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记得。”
陈慕山点了点头。
老板的目光仍然锁在电视机上,“玉窝就这么丁点大,来来往往就这么些人,尤其是你们这种一对儿一对儿的年轻人,一天也看不到两个。”
陈慕山笑笑,没有说话。
“对她好点,别让女人为你喝醉太多次,会遭报应的。”
他说到这里,才把眼睛从电视机上拔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慕山和易秋。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说完,又给他塞了一盒喉,“送的,醒酒不错,不用给钱。”
“谢了老板。”
陈慕山道完谢,走出小超市,没走几步,老板就熄了灯。
路上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光源,漆黑一片,但他还是凭着记忆,带易秋回了家。
整栋楼已经没有一盏灯还亮着,陈慕山用易秋包里的钥匙打开门,一直蹲在门口的阿豆立即站起来朝着他一阵狂叫。
陈慕山暂时顾不上狗,他把易秋放在沙发上,帮她脱下鞋子,又扯过沙发的盖毯给她盖上,这才回过头,一把捏住了阿豆的嘴。
“帮个忙,别叫了。”
阿豆挣扎了好几下,陈慕山都没有松手。
狗是慕强的动物,挣脱不成就不会再反抗,反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朝着陈慕山坐下,目光开始变得无辜,接着,甚至摇起了尾巴。
原来狗真的很会演。
陈慕山想到了一个词,叫物以类聚。
这种自嘲真的很爽。
他松开手,阿豆也不再叫了,乖巧地蹲在陈慕山的脚边,抬头闻了闻易秋的手。
陈慕山找来一张帕子,包住冰冻的矿泉水,用来易秋敷脸,易秋被冰水刺激,顿时叫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挡,陈慕山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摁回去。“躺好,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索性在易秋腿边坐下,在沙发靠背上给手臂找了个支撑点,好让自己能坚持地久一点。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亮了,陈慕山低头看了一眼,是刘胖子给他发来的信息。
“初三早上八点,玉窝火车站行李寄存处接四哥,四哥只等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接不到,你就回来。”
这是走货的暗号,陈慕山没有动,等屏幕自己暗了下去。
明天就是初三,他要出发去大果岭,前路如何,一切都尚未可知。
陈慕山觉得,此时他能如此平静地坐在易秋身边,本身就是一个假象。
一个什么样的假象呢?
一个灵魂虚浮的假象。
陈慕山很想抽一根烟,但在易秋的地方,他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