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书(66)
“我不配什么了?”
陈慕山反问,“你们也挺有意思的,口口声声称小秋的父亲是英雄,为了我把叫过来,让你们骂,让你们玩,你们把小秋灌成那样,玩我就那么开心?”
他说着,再次转向文柔,“我是犯罪了,该判的法院已经判了,两年多的牢我坐了三年,你们还要我怎么样?给各位磕一个,我丢福利院的脸了?行啊,我现在就可以磕了,磕了你沈丽华,把灌小秋的酒都喝了,你文柔把刚才的话吃回去。”
他说完,坦然地扫了一遍在场的人,“怎么样,答应吗?答应我就磕了。”
张鹏飞忍无可忍,松开文柔几步跨到陈慕山面前,“陈慕山你能不能走!算我求你!小秋我一定把她送回去。”
陈慕山笑了一声,“张鹏飞,你能送她回去你早就送了。”
张鹏飞哑口无言。
陈慕山接着说道:“你从小就喜欢小秋,结婚了以后你不敢喜欢她了,我在监狱里,想见她一面你都往后掰我,天天拿兄妹情说事,今天怎么样?你老婆在这儿你敢帮她吗?你帮她她能喝成这样?张鹏飞,你算个屁。”
张鹏飞面红耳赤,尤曼灵在旁拍了拍手,“骂得挺好的,张鹏飞,我们两个今儿一个也没支棱起来,他这样说我无言以对,只想给他鼓个掌。”
张鹏飞压低声音,“你还火上浇油。”
“可是他得真的没说错,我们的确没照顾好小秋。”
尤曼灵说完,突然也释怀了,“算了,公盘生意谁爱做谁做吧,沈丽华,同为女人我不想骂你,但今天这个局是我组的,我可以请你和你男人滚。”
沈丽华愣在原地,她虽然生气,但她并不敢惹尤曼灵。
尤曼灵扶直易秋的背。
易秋喝的酒不是什么好酒,这会儿酒劲儿一股脑全部上来了,不断地冲顶着她的头顶,易秋觉得头上像是有人拿针在扎,她并不是很难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哭。
尤曼灵低头喊她,“小秋,还行不行,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易秋摆了摆手,抬起头朝陈慕山看去,“陈慕山……”
陈慕山听到她的声音,侧过了头。
她脸红得厉害,眼睛里也有一些血丝,不知道为什么,陈慕山觉得,此时此刻的易秋,才是真实的易秋。在这样的易秋面前,他好像也不用演了。
“叫我干什么。”
“陈慕山啊……”
她又叫了他一声,“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我来接你回去。”
她用的是“去”,陈慕山答的是“来。”
阴差阳错的一次相互坦诚,当下,两个人都没有清醒得意识过来。
“你不听我话,说了让你别来,你还……来。”
“对不起,我错了。”
“不是……这一句……不说对不起好不好……陈慕山……你不是狗……你是个人……”
陈慕山无奈地笑了笑,醉成这个样子的易秋,还在跟他纠结人和狗的问题。
他索性不说话了,走到易秋身边,像小的时候一样,弯腰把她背起来。
“去哪儿……”
“回家。”
第31章 山遮(四)
易秋的车停在江堤后面的一个无灯的停车场。
此时她已经醉得没了神智,陈慕山在停车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的车。
“小秋,给点力,车你到底停哪儿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哪里……”
她在陈慕山背上答非所问,陈慕山被迫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靠在他肩上的那张脸,“易秋,你是不是故意的。”
易秋没有说话,她有些难受地“哼”了一声,把头偏了过去。
到了晚上,人总是很疲倦。陈慕山一路走过来,身上已经冒出了汗。
好在江上有风来,一下子吹冷了他的皮肤,他背着易秋,抬头望向江堤后的奔流不息的大洇江,漆黑的江面上有零星的烟火,爆裂声也很伶仃,甚至像是江风里呜咽。
人是不能回忆的,尤其是在这一场咋暖还寒的冷风里。
没有谁能做另外一个人,一辈子的守护者,甚至没有两个人,可以永远在一个时空里生活。即便易秋曾经说过的话,她曾经拥有的思想,羁绊陈慕山至今为止的生命,但她还是离开过陈慕山。
留下一段看似做作的文本——她想出生在一个儒侠并举的中国。
然后,她就去了很遥远的地方,逼着他独立又孤独地去思考和践行。
他还是易秋的小狗吗?
其实早就不是了。
不然他也不用演,不用装得那样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