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人为你坠落人间(62)
蒋磊说:“着什么急,她自己有主张得很,没谁管得到的。谁知道她在外面是不是谈男朋友了,不敢跟家里说。”
他睨她一眼,“在外面待了两年,也晓得打扮了,没交男朋友谁信啊。”
整顿饭吃下来,不是亲戚纷纷劝说蒋畅赶紧结婚,就是蒋磊明里暗里的嘲讽。
蒋畅忍着,一言不发,到了家,才说:“蒋磊,你是不是有病啊?”
“怎么了,架势大了,还说不得了?”
蒋家祖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北方血脉,都挺高,蒋磊有一米八几,到她,估计遗传到母亲的基因,才过一米六不多。
蒋磊高出她一截,居高临下地,睥睨般地看她。
同样是这般身高,赵兟就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你这么想谈男朋友,你自己去谈一个啊,说我干什么?”
蒋磊看她腕上的手链,红绳上串着黄金转运珠,“你那不是你男朋友送你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吗?”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没钱吗?”
“有钱也不会借给你。”
从小到大,兄妹俩针锋相对为多,和平相处居少。
蒋磊从来心胸狭隘,以自我为中心,还小气抠门。
蒋畅知道,这么无意义地争吵下去,伤到的,是她自己的心情,进了房间,“嘭”的一声,把门重重甩上。
蒋磊说:“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这样有谁敢娶。”
声音不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懒得理他。
床上母亲新铺了凉席。
蒋畅还没洗澡,但累极了,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拿起手机,发消息问赵兟:今天宿城的月亮亮吗?
ZS:嗯……我看看。
过了半分钟。
ZS:挺亮的,快到十五了,也很圆。
大酱炖大肠:可以拍给我看看吗?我家楼层矮,被房子遮挡了,看不到。
ZS:[图片]
蒋畅放大,看了又看,亮而薄的一片,像贴在黑布上的圆形金箔。
大酱炖大肠:感觉,月亮是治疗我失眠的那片药。
“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好一会儿。
很难得的,赵兟也有犹豫的时候。
ZS:你不开心吗?
能够从这样一句矫情的话里,看出她的情绪的人,大概世所罕见。
而赵兟这般的人,更是稀有得,如陨石坠落地球。
蒋畅不会轻易把负面情绪垃圾倾倒给别人,除了亲近之人,比如胡蕙。
可,这里明明是她的家,周围是她至亲的亲人,她一腔烦闷,却无从诉起。
苦夏一词,也许就是这么来的。
她想,此时此刻,只有对面的人了。
大酱炖大肠:佩索阿写过一句:我每天都在吞咽人生,像是在吃药,每日必服的药物。
大酱炖大肠:有时候卡在喉咙里,想吐掉,又迫于无奈,不得不吞下去。
大酱炖大肠:我不开心,赵兟,我真的很不开心。
第31章 第三十章
蒋畅总是会想, 她体内有一杆晃晃悠悠的天平,一边是喜,一边是哀, 时而往这边倾, 时而往那边倾。
现在,就是“哀”的这一端被沉沉压下。砝码是今天遇到的人,听到的话。
她找不到适合的事, 去压“乐”的那端,平衡自己的心情。
但她知道, 她暂时还不会崩溃。
砝码再沉再重, 也未到压坏天平的重量。
只是她怀疑,长此以往,天平的调节能力是否会失效。
ZS: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大酱炖大肠:嗯……我家人可能会过问。
也不是完全不行, 但她此时实在不太想听见他的声音,不想听见他用温柔的声线安慰她。
赵兟不会勉强她。
ZS:或许, 有什么能让你开心一点的事吗?吃东西, 或者看部喜剧电影,听听歌?
大酱炖大肠:不知道,我想睡觉。
ZS:那行, 你今晚好好休息,祝你睡个好觉。
觉睡得不太好,一大早就醒了。
母亲忙里忙外地做早餐, 把蒋磊和父亲送去上班,又要喂侄子吃饭、洗几个人的衣服、打扫卫生。
蒋畅有时候挺心疼她的, 又觉得她明明可以反抗。
父亲凭什么当甩手掌柜呢?哥哥凭什么把孩子全权交给父母管, 还要吃他们的,花他们的呢?
蒋畅帮着把碗洗了, 说:“妈,你不是之前说不舒服吗?去医院检查了没?”
母亲摇头,“后来好了就没去了。”
“正好今天我在家,我带你去一趟医院吧。”
“老毛病了,费那个钱干啥。”
“病不能拖,越拖越严重,不管怎么样,做个检查总归要放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