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回忆录(76)
这座城市紧挨江城,高楼林立,玻璃立面粼光,绝不输江城,但夜生活的保质期显然比较短暂。
出了市中心,人潮车潮都明显退去,车厢同夜色沐入同种寂静。
“最近……学校怎么样。”
问完,陈之叙很快缩小话题范围:“我是说,林主管的儿子还安分吗。”
“他啊——”许杏然回想跟辛桐的聊天记录,没再找见那男孩:“应该挺好的,他班主任有方法制住他。”
“你呢。”
陈之叙仍直视前方道路:“你还好吗。”
“我一直很好,”许杏然极浅弯唇,“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受不了的。”
“张校长是你直属领导?还是林主任?”叫出几个不算熟的名字,陈之叙感觉自己在查户口。
“都是啊,”许杏然斜斜瞥他,有点惊讶,“你记好清楚。”
陈之叙扯唇:“我记性也一贯很好。”
“到你了,”许杏然伸手调整出风口,“航屿怎么样,真像传说中那么高压?还是你很……享受?乐在其中?”
“我没那么变态。确实很忙,绩效考评捆着你,小到天大到月的答辩逼人加班。”陈之叙手指点在方向盘上:“不过,工作性质和研究所有点像,数据分析都用的同样软件,不需要太多承接。”
过度惬意带来的后果便是,任由过去划破气氛,好心情如破气球那样泄尽。
良久,许杏然才没情绪地答:“是吗?”
“那得恭喜你。”
指尖在方向盘骤然收紧,注意力全浓缩到她身上。陈之叙当然能听出来,她不想再贡献话语。
沉默间,有什么隐隐欲发。他下颌紧绷,想问下一个问题时,许杏然利落地斩断:“我困了,想睡一会。”
他冷冰冰分她一瞥,抿住唇,窝火很久才默许话题湮没:“睡吧,累一天了。”
阖上眼,许杏然精神早恢复严肃直线,睡意接近于无。
她朝窗侧偏首,分辨着车轮车身连传带来的鼓噪声。哪里是减速带,哪里又是在过弯。
意料之外的是,浅眠在不知不觉中席卷,装睡得不再清明。
再睁开眼,是被车内音乐唤醒。
许杏然恍惚着掀眼放空,正陷入短暂的思想迷糊期,一旁的陈之叙迅速伸手,切灭将将起调的歌曲。
这动作有点眼熟,许杏然皱皱眉,身子正回座椅:“怎么了。”
“吵醒你了?”
车子停在路边,已经下了高速,进到江城城区内。
陈之叙倾斜身子,取来放在后排的塑料袋:“车上没放水,我下车买了点。刚刚不小心碰到语音助手,抱歉。”他抽一瓶递给许杏然:“润润嗓。”
“谢谢。”
罗歆意动作很快,这个点就把晚上的照片按人筛好,私发给许杏然。
许杏然拧开瓶盖,喝着水查看,几分钟后,陈之叙的手机也应景响一声。
他点开手机,没用几秒就浏览完,息屏握回掌心。
“罗歆意?”他问。
许杏然瞧他一眼,也收起手机:“对,给我发照片。”
“婚礼场地很漂亮,”陈之叙微偏头,在回忆几个小时前的场景,“我很少参加这样的婚礼,大多是传统中式的,封闭在酒楼里。他们得花不少功夫。”
许杏然“嗯”声应付,转而道:“怎么不走了。”
岔开的话题,气流再度骤降。陈之叙凝她几秒,也不再吭声。
他还挺顺水推舟,利落扣好安全带,手平握方向,车却半天没起步。
沉默毫无理由,像通往炸点的倒计时,数得他心烦意乱。
“许杏然,”原地停很久,陈之叙抽离木偶人的僵硬状态,终于肯让情绪泛滥,“为什么从来不谈以前的事。”
“有什么好聊的。”许杏然盯着前方的氛围灯带。
他异常镇静,像是下定决心找到谜底:“你说呢。”
十指捏扣在一起,许杏然抿住唇,在他的凝视中恢复静音模式。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是吗。”陈之叙耐心抛问。
“跟我呆在一起很糟糕吧,不论课题组,还是研究所,或者是师姐的婚礼,”他侧身过来,偏要让她听清晰,“我爱听你夸我吗?凭你几个字,我就敢撂眼皮瞧人?”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话音接近平直陈述,但就是带着阴恻恻的隐刃,贴来她脊背。
“我们约好了的,”许杏然掀眼直视他,试图给言语加上诚恳分数,“我说过不会再提以前的事情,至于你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