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区(23)
“这种消化酶,分解我们大概也不超过一星期。”支恰用地上的羽毛试了试粘液,下了定论。
“那它今天没口福了。”说着余昼脱下外套,抬手盖在就近的粗茎上,然后一撸到底,薅下一大片叶子和腺毛,给他们薅出了一个缺口,然后对支恰做了个请的手势。
接收到异动,毛膏菜不由收缩退却,给缺口空出了更大的位置,足够两人在不碰到粘液的情况下钻过去。
支恰率先通过,余昼紧跟着弯腰迈腿。
就在这个瞬间,直起身的支恰,却看见缺口边缘的叶片和腺毛快速移动,聚集起来,如一只猩红的利爪,正瞄准了余昼的脑袋,蓄势待发。
抽刀已来不及,他快速举枪,对准那簇腺毛的同时,伸手将余昼拽了过来。只是他用了太大的力气,也低估了那人的重量,在余昼撞上来的那瞬,一时没能稳住,两人双双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粘液和碎叶应声飞溅,掉落在两人周身。余昼哀叹一声,从支恰身上坐起来,甩掉胳膊上的叶子,立刻去看身下的人。
很不幸,支恰被腺毛砸到,只是极少量的粘液接触,就已让他暴露在外的皮肤烧灼发红,只看外表,无法判断是否会有更严重的状况,比如毒素疼痛。
余昼拧着眉头,拉过他的小臂查看,触手皮肤有些烫,他看似担心,却坏心眼儿地按了按最红的地方,“疼吗?我们……”
他话没说完,先狠狠挨了支恰一拳,从他身上栽了下去。
余昼扭回头,可怜兮兮地揉着脸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你……”
接着他又挨了第二拳。
支恰按住自己的胳膊,“对不起,创伤反射,实在忍不住。”
余昼蹭掉鼻底热流,眨眼笑笑,“理解。”
毛膏菜的进化方向已不止体型,尽管刚感受过它的危险,两人还是惊叹。好在之后的楼层,他们没再碰上生长比之密集的植株。
爬到一半的时候,视线依旧有大片遮挡,楼梯却戛然而止,根据建筑构造,他们要通过一条长廊,走另一侧的楼梯才能继续上行。
因此,他们穿过了昔日的办公区,看到了植物代替人类,生根在办公椅上,绞着咖啡杯,用书籍碎片装点自己。
又费了些时间,两人才登上了顶楼。能看得出来,这里已经经历了多次搜寻,有价值的东西多已搬空。他们找了视角最好的位置,研究着整片丛林。
即使站在最高点,眼前的幽绿迷宫也不见尽头。
“他们的方向不太妙。”居高临下,看着左手边的怪树区域,余昼说。
他所说的,是康博他们的方向,支恰点了点玻璃,平静道,“我们走这里,赶到河的位置就差不多了。”
再过两个小时,天色就会暗下来,他们必须加速走完剩下的路程。
出了大厦,他们按照记忆点行进。走出没多远,身后却忽然发出轰隆巨响,接连不断,引得大地晃动,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回头看去,方才还耸立的高楼正在逐层快速坍塌,堆积的老藤在高空无意识地挥舞颤动,犹如邪灵将人拽入地下的锁链,腾起尘土,惊扰飞禽。
常年超出承重负荷,他们的到来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转瞬间,穿云的建筑就变成了一堆瓦砾,在茂盛的绿植间,变一座难看的坟场,埋葬了其中植物的哀嚎。
照着筛选过的路线,两人在天黑前,到达了学校的收讯范围内。
看着通讯器屏幕上升起降落伞,两人都不由松了口气,也才有精神观察周遭。
他们面前,正是于高楼上看到的那条河,细窄弯曲,水质意外得清澈。这个季节,大量的水生植物抛弃根系,随着水波漂流,开启旅程。
没有光源照耀的林间,雾气模糊了树影,用孤寂隐藏杀机,美得凄厉。
他们所站的地势很高,左侧的洼地中生长着铁丝网一样的刺藤,有麻痹性巨毒,灰茫茫一大片,若隐若现地藏在雾气下。
余昼望着那片刺藤,若有所思,“残忍的小东西,被它们杀掉,一定很疼吧。”
正巧,支恰确实曾见识过它们绞杀一只野牛,细刺先麻痹肢体,然后利韧的藤茎包裹,直将牛勒成了碎块,才罢休分食。甚至落入它们口中的同类,也逃不过被绞成碎片的结局。
余昼侧过头,微微扬着唇,目光缓缓下移,毫不掩饰地落在了支恰的唇上。他看着是温柔,支恰却分明看出了他眸中的执拗。
余昼就那样盯着那双微凉却漂亮的唇,手轻轻摸上支恰的腰,又以不能抗拒的力度将人揽进怀中,额头抵着他,低声叹息,“支恰,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本准备了很多惊喜,但再玩儿下去,我怕我要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