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凛冬(126)
“不用,”谭予把相框放回去。
他也保存着许梦冬很多照片,初中的,高中的......他们分开以后,也会时不时上网搜许梦冬的消息,只是网页跳出来,要么是许梦冬在剧组的抓拍,要么是她妆容精致对着采访镜头笑。
谭予不想看,看了难受,可是下一次又是控制不住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像个变态痴汉。
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把电脑打开,他接过然然的成绩条:“来吧,说正事。”
他给然然班主任、自己的老同学打了电话,一起研究郑超然同学的高考志愿问题。
郑超然对于自己未来想选择的专业没有任何想法,可对即将要去的城市却有要求——只要离家远一点。
她受够了被爸妈看管,一心想要摆脱,自然想要走得远些,而且东北太冷了,南方多好啊,上海,杭州,南京,广州......还有那些新一线城市,她在短视频平台看到长沙凌晨三点熙熙攘攘的夜市,羡慕地直流口水。
东北本来人口就少,冬天天黑得又那么早,在外头待几分钟就能把腿冻麻。这里没有丰富的生活色彩,只有非黑即白的冰雪与高墙,平均工资低,新兴行业稀少,交错斑驳的铁路线和绿皮火车载着一批又一批年轻人驶向远方......谁不愿意往更加温暖富庶的巢穴迁徙呢?
谭予笑了声:“跟你姐一样。”
许梦冬当时也压根没考虑东三省的大学,一心要往北京跑。谭予跟着她,可直到后来被丢下了才明白,许梦冬志不在此,她要去更远的地方,去个没他的地方。
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直没收到许梦冬的回复。
谭予反复按亮手机屏幕。
他不知道许梦冬干嘛去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出租车上,最关键的是,他忽然想到被自己忽略的一点——她咋就那么厉害,上车就能记住人车牌号呢?
然然悄悄观察着谭予心不在焉的神色:“姐夫,你等谁消息呢?”
她露出八卦的目光:“咋了?跟我姐吵架了啊?”
谭予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研究自己的事,顺口带过,说许梦冬丢东西了。
然然倒是见怪不怪:“我姐丢三落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顿了顿,仿佛是忽然想起,又好似无意提及,说:“落在出租车上了?那要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吧?我有一次书包落了,就是这么处理的。”
谭予思忖着要不要给许梦冬打个电话,可心里莫名一阵不安,不知从何而来。
“哎我这个脑子,”然然敲键盘的手停下,看着谭予,“要不找我大舅?他现在开出租车,认识的司机多,让他帮忙问问。”
话音未落地,又补了一句:“......不行不行,忘了忘了,我姐才不能找我大舅帮忙呢。”
谭予是怔了一会儿才捋清楚这个关系。
然然口中的大舅,是许梦冬的父亲。
忽然被提及的人,似乎把乱糟糟的丝线捋顺了,谭予心头不控控制地猛跳了一下,眼前蓦然出现许梦冬慌张泛白的脸,忽然聚集的紧张,他淡淡问了一遍:“......他现在开出租?”
谭予知道这样不礼貌。可他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称呼,他从未这样幼稚,打从心里为许梦冬抱不平,以至于喊一句叔叔都不愿。
“啊?我大舅?是啊......”
然然很聪明,她不想透露家里的私事,于是看了看谭予的脸色,斟酌着说话的分寸:“......应该开了有一年多了吧?”
谭予很直接:“他出狱之后就回来了?没在哈尔滨吗?”
然然吓了一跳:“你知道我大舅的事?我姐告诉你的?”
她很警觉:“你还知道些啥?”
谭予说:“我都知道。全都知道。”
他脸特别热。
骗小孩着实不光彩,可又没别的办法。
他在脑海里迅速理了理许梦冬和他讲过的故事——包括她与许正石并无血缘,许正石有赌瘾,险些掐死她的暴行,而后恶习不改,锒铛入狱......
算来算去,他知道的并不多,也就这些了。连许正石收监的地方在哈尔滨都是他自己打听到的,许梦冬对此闭口不谈。
谭予喝了一口水,压抑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他没有看然然,装着若无其事,寻一个平实的、自然的开场白——“你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正石是什么样的人?
然然第一反应是,他是个还不错的人。
除了脾气有些差,爱抽烟喝酒,爱显摆,话多,平日在外做生意不咋回家......刨去这些,还挺好的。唯一的不好,是他把许梦冬扔在了老家,后来又因为赌博上瘾给家里带来了大额欠款,拉了很多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