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蔷薇(65)
屋里灯太暗,江今赴总觉得她弯成月牙的双眸沾了湿意,却看不太真切,他沉默地收回支在她脑袋旁的手,漆黑眼睛一直没转方向。
噙了什么意已然不再重要。
徒留下让人窒息的对峙。
许久,江今赴勾了勾嘴角:“我反倒觉得,上不得台面的是我和你。”
他活动了下被卿蔷抓破的腕骨,周身淡戾凉薄,只言片语就讽刺到极点。
可惜其下之意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江今赴眼底的温意被黑暗藏了个严实。
他在楼下问她角色互换的可能性,是想让她想一想,如果她是他,会这么心甘情愿赴他的局吗。
是想让她懂,只要她有一分不顾世仇的苗头,他就能抛下所有来坦白一切爱意。
结果她又说了这么一番话。
江今赴拉开门,走过她身侧的那刻只有一个想法——
上不得台面的,是他江今赴,对她的爱。
云烟缭乱在落地窗外的林间,灰霾染了一切色彩,太阳好像也狼狈不堪,面儿都不肯露一下,屋内古木摆件被渗透似从墓中挖掘的破旧凄凉。
卿蔷抬起一条胳膊去触碰灯的开关,身下却仿佛没了支线般滑坐在地。
灯亮了,刺得人下意识闭眼。
那溢满瞳孔的泪水,再撑不住似的滴滴滚落,但没伴随一声呜咽,泪悄无声息打湿了卿蔷几缕发丝。
她恨死了跟江今赴之间每一个明推暗就的瞬间。
人不可能绝对理性,卿蔷脑中飞速闪着两人过往,一件一件判着数着自己的罪。
他那样的人——
他那样的人。
没有一处,不让她情动,所以就放任自己贪欢,沉沦痛苦。
卿蔷垂在身侧的手臂被掉落的泪珠一打,她看去,见其上晕出的倒影,伸指去捻,破碎的只有她自己。
卿蔷张了张唇,苦涩无声。
上天要玩弄她的意图未免太过明显。
哪怕江今赴是江家旁支,她或许都不会如此这般地在爱恨里上刀山下火海。
可他偏偏是江家掌权人。
偏偏是她的最敌对。
非要逼得她一个向来利索的人,在能去到的两个终点之间徘徊。
卿蔷抬眼去望,掠过变得温和的白炽灯,到荒诞混沌的天空,张了张口,轻嘲出声:
“满意了吗?”
既然上天要看这场戏,那就让她拿一生来演吧。
作者有话说:
卿卿:(怨天版)
第30章 chapter 30 “穿衣服睡觉是不是不舒服?”
晚饭用得挺没规矩的, 管家及下人早被嘱咐了这些天除非收拾无需进入主座,所以偌大庄园里人数不多不少,就六个。
早中晚还都没在一桌上吃过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别有用心,反正总是错开的。
卿蔷是最后一个,等她吃完, 任邹行又叫了大家去泳池玩, 卿蔷似笑非笑地睨了他眼,拒绝了。
她现在穿得严实, 底下那点儿印迹是半点儿都不愿意露。
卿蔷总觉得任邹行那意思就是他非牵这线不可, 她也懒得管,目送几人上楼, 厅内又就剩下她和江今赴。
约摸是因着下午那场在他们两人之间算得上最直白的吵架, 卿蔷和江今赴难得相安无事, 谁也不去理谁。
就像整个屋子只余一人, 但说不清他们脑中分别留下了谁, 只是在将明未明的月光下,那些模糊的景象仿若都被搅到一起。
卿蔷慢悠悠地批了几条助理发来的合同,起身要回屋时, 江今赴接了个电话, 熟悉的铃声再一次留住她半步,但也只是半步,卿蔷很快要接着走——
没想到下一秒, 关望山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是个再熟悉不过的称呼。
关望山:“姜总——”
江今赴晚了半拍取消免提。
卿蔷倏地回头。
这几个兄弟伙, 少有人互相称呼什么总什么总, 所以这个姜总, 卿蔷没猜错的话,很有可能指的是她妈,姜辛北。
不过刚入耳时也只是犹疑,但江今赴紧接着欲盖弥彰地降低音量,才让卿蔷彻底确认。
她眸色清冷,不偏不倚落在江今赴眼上,与他无声的对峙。至于没当即质问,不过是怕打草惊蛇,让关望山停止汇报罢了。
江今赴也未露只言片语,偏偏关望山没感觉到不对劲,一顿说完还在期待回应,结果只等来了一串儿忙音。
“......?”关望山这才在焦头烂额中品出不对味,可惜战火烧不到他身上,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卿蔷面无表情,她双眸轻微地眯了眯,意思很明显:“说。”
江今赴自始至终,视线都未曾触及她眼睛,松松靠在她瓷白脖颈下的一点朱砂上。
逃避的意味未免明显了点儿。
卿蔷嘲弄:“怎么?到底有多见不得人,让二哥这种大少爷都不愿意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