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影+番外(96)
“它之前……不是这样的。”戚绅咬着那根草,牙齿磨着那苦涩的茎,“它在穆澈那里的时候,是有模样的,不然我把这东西捡起来干嘛,一个破石膏我也不稀罕。”
里法尔用拇指摸了摸它的污泥,意外地摸到了奇怪的曲线,它不同于棱角和凹凸不平的缺口,是类似于沟壑的像发丝的曲线。里法尔仔细抚摸着那块石膏的中部,却发觉这部分越发圆润了。
它被削出来了一个鼻梁。
里法尔盯着那中间部分,这般钻研精神又勾起了戚绅的好奇心,他也凑过脸来看着那石膏的变化。
鼻梁、眼睛、下颚……特征逐渐明显起来,戚绅的血红色瞳孔越睁越大,半张着嘴不敢说话。里法尔还继续看着石膏的自我阐述,丝毫没有观览整体的模样。
他被戚绅轻轻敲了下头:“别看了,这玩意变成穆澈的样子了——真稀奇,这小东西还能变化?真不知道穆澈是从哪里把它给捞回来的。”
“啊……哈哈……真好。喏,还给你。”里法尔嘁了一声,把它粗暴地插回到戚绅的腰间。布料的弹性瞬间回收,痛得戚绅龇牙咧嘴,他不满地嘀咕着什么,然后捏着那根草,带着满脑袋问号看着里法尔。
“你俩可真他妈的像,我就很好奇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嗯?他不说,你也不说,像他妈的回避前女友似的看着对方就来气,你倒是告诉我,你究竟在气什么啊!”
“我可没有回避他。”里法尔自证清白,“他也没有回避我,他还让我帮他找人呢,斯图莱格,是你神经质了,我们没那么多问题。”
“我可是把疑心病患者纳里密斯给带大的斯图莱格。玖衡是世界上最会掩饰的人,所以他的借口一般比你们都要高级,但我也能识破。”戚绅没头没尾地杀鸡儆猴,得到里法尔沉默的回应之后,他又拿起了那个石膏,上面什么曲线都没有了,于是他又放了回去,把那根草重新塞在了嘴里。
里法尔挠了挠头,似乎还在犹豫。他欲言又止,仿佛很痛苦提到这件事,而这时,他感觉左胳膊又在隐隐作痛了。
“我把他财政整理给烧了。”
“穆澈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把他丢在南齐尔纳,他差点被砍死都没生我气。”
“那能比吗?你是谁?我是谁?况且我俩已经有和好的迹象了,两个月了,木头都知道晃两下抖灰。”
“多新鲜啊。他很在乎你,不是吗?而你也很在乎他,如果不在乎的话,两个月为什么还会有联系?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了,你也是我的晚辈,我不欺负小毛孩。”戚绅才懒得管他们的感情问题,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他不知道那些东西该怎么描述。当年他也是这样劝过玖衡的,也是这样放弃他的。对于戚绅来说,没有什么比人类的情感更头疼的事情了。就像他的老师那样,如果老师当时没有不忍之心肠,戚绅也不至于落到自我怪罪、自我赎罪的地步。
里法尔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后还是想去征求一下这位自称长辈的建议:“如果我去道歉,他会原谅我吗?”
“当你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的时候,别人已经把这件事最黑暗的部分给看彻底了。道歉不是取悦。”戚绅像背台词一样把这句话扔进里法尔的耳朵,他不知道是谁对他说过这番话,还是在《莉莉琪》里看到的,总之,这不是他想出来的,因为这句话曾经也拯救过他自己。
里法尔看着远处即将下山的太阳,听着这番颇有道理的话,突然感概万千。那是能包容一切的黄昏与诗歌,酒香索取昨日的花蜜,映照着那抹让人移不开眼的橘红色,太温柔,又太醉人了。
“他宵禁时候会回夕城,糟透了,他为什么不想回七古?”里法尔假装自己不在意那点破事。
“他有自己的打算,我不相信他会背叛。”戚绅倒是看得很透彻,当一个人的格局够大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筹码。他回头,里法尔已经乘云而去,所以他只能望着他的那片土地和他那朴实的人民,把嘴里的草给吐在地上。
里法尔故作轻松地哼哼着,他懒得理会夕城城堡的卫兵,直接从那个窟窿钻进去。地毯上还残留着下午时分的脚印和打斗痕迹,他望着那和他六步远的大理石,感叹它和那个石膏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望着那周围有裂痕的天空,等待着宵禁的钟声响起。但他这一望,就是等到了天黑,也没等到穆澈回来。他倒是会享受生活,等累了就命令尧真的仆人送点水果。他啃着那金盘子里光溜溜的削好的桃子,靠着大理石睡去了,直到大门一方光波将他唤醒,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桃子已经滚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