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46)
没抱一会儿,谢玉台的胳膊就酸了。
“你每天吃得那么少,还长这么高,真是天理难容。”
谢玉台小声忿忿道,咬了咬牙,最终将那人翻过一个面,朝向自己。
与他想象中一致,段冷睁着一双深静的墨眸,整个人清明无比。但他的眼帘却半垂着,不看谢玉台,只将视线虚虚落在他的锁骨上。五官相互配合,构成一个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的神情。
这人平静而默许的姿态,给了谢玉台极大的信心与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拽过段冷贴着床榻的那条胳膊,穿过自己柔软的发丝——脖颈与枕头之间的那条缝隙,又将他的另一条臂膀搭在自己的腰窝。
谢玉台将头埋下来,跟那人的怀抱隔着一尺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汲取他身上的暖气。
却不料,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突然收紧,将他整个人带向了那片温热胸膛。
“段冷,你——”
“想让我抱你,可以直说。”
低沉有力的男音在他头顶上方传来,震得谢小皇子整个耳膜都发烫。
“我只是……太冷了而已。”
他下意识解释道,蓦然听见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震动如擂鼓。
“理由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段冷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谢玉台更舒服地蜷在自己怀里。“睡吧,就当我报答你五碗米之恩。”
段冷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而谢玉台还有些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后来,他见这人虽然上半身强横地拥住了自己,但两条腿却十分君子地与他保持距离,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在回到这间客房之前,谢玉台还对这苦寒之地的边塞部族心存许多疑问。
——比如,他们这里的人性格为何如此热情开放,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在街上随便一招手就是兄弟,谈上两句便是朋友。
——再比如,他们是如何捱过一年又一年的漫长冬夜,以怎样的坚持和热爱,才能在寒潮席卷时不离开这片苍茫的冻土,与大雁一起去往温暖的南方。
现在他明白了。
柯勒察人的生存之道,是彼此依靠,相拥取暖。
他和段冷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入乡随俗”而已。
谢玉台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殊不知,这口是心非的自欺欺人之举,便是情之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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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无梦。
雾隐镇因其地理位置原因,日出时间很晚,恰好配合了谢玉台的“纨绔作息”。他临近正午才醒,看到一轮初升的红日,却以为尚是清晨。
谢玉台睡饱了,满脸餍足之相。他从熟睡的那人胳膊底下翻身出来,瞧着透过窗花的新鲜日光,懒洋洋地道。
“嘿,没想到小爷也有比你早起的一天。”
段冷难得地没有早醒,蛇类的本性,已经让他想要冬眠。他听到谢玉台的动静才苏醒,哑着嗓子开口。
“嗯,该起了。”
谢玉台伸出被子一只手,“嗖”地一声从行囊中吸出一只小巧的日冕,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午时一刻。等等,午时?!”
谢玉台立时从床上跳起来。“段冷,你看看这日冕是不是坏了?”
脆弱的日冕在谢玉台手中,又是拍又是晃,精密的零件逐渐摇摇欲坠。段冷拿过日冕看了一眼,沉默地下床拉开了窗户的一角,只见楼下的酒肆已经开始吆喝午膳,街上行人如织,商贩络绎不绝。
——看来出错的不是日冕,而是他们。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二人立即穿衣洗漱,奔向楼下。
昨夜的少女换了身新衣,正倚靠在柜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哟,竟然赶上了。你们要是再迟一炷香下来,我这客房就要多收钱了。”少女无奈地耸了耸肩,对气喘吁吁的谢玉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我爹定下死规矩,脸蛋再好看也没用。”
“我们青丘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谁知道你这地方午时才亮天!”谢玉台不服极了。
“这个嘛,出门远行就要做好攻略。攻略——懂不懂?”少女朝谢玉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自己。“追女孩子也是。昨夜进展如何?”
“小孩子家家的,少问大人的事!”谢玉台冷漠回怼。
“切,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嘛。”少女转回柜台,接过小二递来的一沓银钱,对着门外扬了扬下巴。
“喏。外头有辆贼奢华的马车,是你们俩的吧?在客栈门口等一上午了,我算着就你俩没下来。”
谢玉台一拍脑门。他昨夜吃得好睡得香,竟把四匹上灵妖驹忘了个一干二净。这马在青丘也算是稀罕物,要是弄丢了,回去又免不了要遭女君几句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