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风向翼+番外(208)
“可以了。”才刚拨开一个半人高的小洞,卿执抬手,将自己化作初见时的红羽雀鸟。“我这样出去就行。”
卿执轻快一跃就出了洞,谢玉台又在洞口探了一个脑袋出来。
“那个……神仙大人。”
他叫住卿执。
“我与段冷栖居在此的事情,还烦请神仙大人对任何一个人保密。”
“这是自然。”
卿执应下,谢玉台便露出了一个如春风般温柔的笑,算是送别礼。
目送着红羽鸟儿消失在红霞遍染的荒林间,他退回洞中,又将洞口封得严实。
什么时候,能再和段冷一起赏夕阳呢……
谢玉台在心中不切实际地想幻想着,事实上,他现在连听能到段冷说一句话都是奢求。
他扶着石壁慢慢走回深处,还是没留神被小石子绊了一跤,两腿一软,直接摔倒在段冷身旁。谢玉台捧起他的脸,将细碎的吻落在那人侧颊。
他没来由地想起,当年自己在九曲寒渊中毒时,段冷也是这样守护自己的吧?
——问了很多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说了很多不知对方是否能听到的话,却依然固执地陪伴,不计代价地给予,在沉默中面对的只有自己的孤独,一厢情愿的等候。
段冷。现在,换我守护你了。
谢玉台将自己放入段冷的怀抱,就像无数次在暖阁锦榻上靠在他的肩头那样,喃喃低语。
“十年之后……若是我坚持不下去了,你也活不成。这样,也算同生共死了罢。”
从洞顶落下的灿烂夕阳投落在他们脸上,两人的身影在余晖中浮沉相融,直到那些暖色一寸寸变成皎洁的月光。
他想起段冷在捆妖柱上对自己最后的呢喃一语。
他说,想和自己活下去。
原来那人直到生死关头,才肯对自己说一句实话。
他又忍不住亲了亲段冷的嘴角,“你这张嘴,竟会说假话诓骗我。等你醒了,看我怎么罚你。”
洞外的月色渐渐深沉。困意袭来,谢玉台便将段冷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那是一个相拥而眠的姿势。
“晚安,我的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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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玖拾·祸引
二月廿三,清明。
谢玉台在洞壁上一排歪歪扭扭的“正”字后添了一笔,记录下今日之期。
自小神仙离去后,谢玉台和段冷又在此地驻留了半月有余。荒山之中不见生灵,谢玉台白日里寻柴摘果,入了夜与段冷同枕同眠,依照山中日月的更替休憩劳作,日子倒也闲适安逸。
闲暇时,谢玉台还研究了些煮汤的手艺,只是在烧坏第三个锅后便毅然作罢,于是他又转而拾起了儿时的一项手艺——捏泥人。
取岩石间清泥少许,混上细沙、黄土、水,团成软硬适中的小泥球,分别捏出脑袋,躯干和四肢,再把它们粘连在一起。寻来两颗白石的边角当作眼睛,一点朱砂当作唇瓣,再用玄冰化成的银刀刻画出衣带的纹路、五官和表情,一个活灵活现的小泥人就算大功告成。
最后,把它们放到山洞唯一的一束日光下晒一晒,泥人就会拥有君子风骨,变得坚不可摧。
依照此法,谢玉台捏出的泥人已经摆满了石壁一排。翘着狐狸耳朵的是他自己,戴笠帽或银佩的是段冷,或坐或卧,姿态各异,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捏造之时,谢玉台才终于明白段冷为何整日待在暖阁里,画那无人鉴赏的连环画。
原来思念到了深处,瞧什么都像那人,还不如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让那些舍不得忘记都现于指间。
谢玉台谈不上思念段冷,毕竟那人就在眼前,但他却思念那些在沉香榭中相伴相对的时光。从前看似平凡的吵吵闹闹,如今想来却是梦中难求的千金一刻。
有些记忆是不会泛黄的,每一次回想,都只是为其镀上一层金辉。
“……我的辣子鸡呢?我的厨娘呢?”
“辣子鸡被我吃了,厨娘被我赶去桃林里赏花了。”
“你你你竟敢这么对我?”
“怎么不敢?谅你也不肯杀我。”
一张略微倾斜的小圆桌上,两个泥人对坐在案。长着一对狐耳的泥人拍案而起,指着对面头戴珠钗的泥人,却无可奈何。
头戴珠钗的泥人眼中有狡黠的笑意。不知何时,那人已化作了男相,目光沉沉地望着谢玉台,让他从天灵盖到手指头都发热。
谢玉台举着的泥人的手僵了一瞬,从前他没能注意的细节,在回忆中却如此清晰。
以前他问过段冷,易容术有何破绽。段冷答,在施术者心神荡漾时,会不攻自破。
原来,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