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尾蛇镇|Rattlesnake(56)
吉米试图尖叫,但他喊不出来,只能发出绝望地嘶嘶声。不,等一下,那声音不是他发出的,是他的乘客,因为眼下汤姆已经不见了——一条瞪着亮蓝眼睛的巨蛇取代了他。那蛇不停地发出声响示警。“当心那条尾巴,”吉米听得见这句话,却看不见说话的人。“会咬你。”这不合常理,危险的是毒牙才对。
可这时,吉米意识到他错了,他听错了。当那个声音再度重复先前的话,他才明白过来:“当心那个传说[4]。”
接着,那条蛇扑了过来。
-TBC-
[1] 库尔特·冯内古特(Kurt Vonnegut,1922-2007)美国小说家,作品反映反战思想。 迪恩·孔茨(Dean Koontz,1945-)美国畅销惊悚小说家。
[2] Sonora,加州小镇。
[3] spelling bee:美国首创的儿童单词拼写竞赛,从学校到全国,各个地区级别都有举办。
[4] “尾巴”(tail)和 “传说”(tale)的读音一样。
第十五章
星期三早晨,吉米猛然惊醒。他的床单和被子都浸透了汗,皱巴巴得裹在他身上。他心脏狂跳,好像刚经历一场百米冲刺。他必须得离开这儿。
可老天爷好像专给他捣鬼,这天又是风雨交加。他梦里听到的蛇尾巴发出的示警声,其实是窗户在窗框中抖动的声音,嘶嘶的抽气声其实是雨点拍打玻璃发出的。并非他不敢跟坏天气作对,但他浑身发疼,同时意识到自己在发烧。他的胃也不住地翻腾,仿佛他正乘着一叶孤舟在狂风暴雨中颠簸。
他撑着绵软无力的腿,用抖个不停的手穿上牛仔裤和衬衫,止不住地全身打颤,差点倒回床上去。可他还是凝聚起全部的意志力,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他打着赤脚,但一想到穿鞋要弯下腰去,他就觉得胆汁往嗓子眼涌。他慢腾腾地朝大堂走去。
贝琳达一眼就看到了他。她眯起眼。“你喝醉了?”
他刚一摇头就后悔了,赶紧扶着墙。“没有,女士。就是觉得难受。”
贝琳达犹豫了一瞬,径直朝他走过来。她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啧”了一声。“你烧得厉害,脸色跟死人似的,你得找医生看看。”
她说得也许没错,可他看不起病,也不知道该上哪儿看。“没事,躺躺就好了。抱歉啊,晚点儿我再把该干的活儿补上。”
“甭操那个心了,吉米。”她的语气比平时软一点儿,但听着还是挺强硬的。“歇一会儿,多喝水,喝够。”
“谢了。”他蹒跚地走回房间。前几天,夏恩说话算话,给了他一台小冰箱,吉米在里面存着水和一听可乐。但眼下他觉得开冰箱、倒水都费劲得不行,于是他没喝水,就那么重重地倒在床垫上,扯过毛毯一直盖到下巴。他觉得自己真是惨得没救了。
他肯定是迷糊了一会儿,所以有人碰他前额的时候,吓了他一小跳。“夏恩?”
“你还好?要请医生不?”
“流感罢了。”他身上又冷又热,觉得自己的脑袋涨得有四个那么大,连睁眼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等等啊。”水流声。过了一小会儿,夏恩把一块凉丝丝的湿毛巾搭在吉米额头上。这感觉太好了。吉米想把这话告诉夏恩,但他怕多说几个字自己就会吐出来。他病恹恹地笑了笑,希望能传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夏恩低头打量他。“你看起来不妙啊。”
好吧,真是说到病人心坎儿里了。吉米闭上眼,听着他的房门开了又关。他要是提得起劲儿,肯定会冲夏恩发火——就这么走了,也太不近人情了。可是,一两分钟后,门又开了,夏恩又回到了他床畔。他往地上放了什么东西,“砰”地一响。
“这儿有个桶,想吐就吐吧。床上有条毛巾,就在你手边儿。我还得去拿点儿东西,你一个人待一会儿不会出啥问题吧?”
吉米都要被逗笑了。他这操蛋的一辈子一直是一个人待着。“嗯。”他哑着嗓子哼了一声。
“行,乖乖等着我啊。”夏恩翻了下毛巾,让凉的那面贴着吉米的额头,走之前还轻轻摸了摸吉米的脸颊。
乖乖等着?他都没法让自己的胃容物乖乖待着。不过他知道自己挺幸运,起码这回有屋顶为他遮风挡雨,他能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自艾自怜,不必在户外瑟瑟发抖,拼命乞求老天别让肺炎再度降临。
病毒肆虐,他的脑子都烧得转不动了,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模糊。但吉米觉得夏恩不到一小时就回来了。夏恩带来了食物的气味,可吉米一闻就受不了,他手忙脚乱地爬到床边,对着桶惨兮兮地大吐特吐。虽然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起码他没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