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绒庄园+番外(93)
“原来管理一个这样的庄园每天要花这么多钱,”她朝珏书挥挥手里的账单,很新奇似的,又忿忿不平地跟珏书感叹,“我在家爸妈从来不让我看这些,说这都不是女孩子该看的。喏,你想不想看看?”
萎靡不振的花枝散发出濒临腐烂的气味,珏书抬头瞥了眼Bianca手里的账单,搞不懂Bianca为何总是如此热衷于孜孜不倦地和他套近乎。
他摇摇头,说:“我正在工作。”
“又拿工作当借口,”Bianca撇撇嘴,放下账单,趴在沙发的靠背上,拖长了声音问珏书,“哦——你想见Carlyle?”
珏书当即否认:“不是,没有。”
Bianca显然不信,扑哧一声笑了:“这个简单,你去找一杯橙汁,我喝一点,把我送进医院后立刻给他们发电报,伦敦到剑桥很快的。”
珏书觉得她不可理喻,没有作声,抱起花瓶便离开了。
一入暑季,气温便呈直线上升,常年笼罩住香柏树林的潮湿雾气被阳光烤炙得无影无踪,藏在草坪里的淋水器到点开始运作,珏书路过的时候脸上和裙摆上都沾了些水珠,忽然想起来他昨天忘了给月季园浇水。
他将花瓶放在喷泉旁边,一路小跑到月季园,热汗浃背,果然一天没有浇水,这些月季花就统统蔫头耷脑的,枝叶边缘泛起黄色。
珏书只好现将手头的事情放到一边,拉一条长长的水管到河边的水泵,站在日头下足足浇了半个小时的水,回到河边收水管,一个弯腰起身,似乎是有些中暑,头晕目眩的,半透明的水管晃出重影。
回到后厨里,珏书坐在椅子上,手指胡乱地解开胸前的两颗扣子,差点一口气没能缓得上来,艾米莉手忙脚乱地接了杯冷水,从冰柜里舀一勺碎冰进去,递到珏书面前。
“怎么会热成这样?”艾米莉摸了摸珏书的脸,也是一片灼烫,赶紧帮他松开了点衣领。
虽说女佣们的工作服都是统一定制的,衣服的料子没有任何不同,但难挡夏天天热,长袖高领的衣服有时十分碍事,裙子到手她们就会修修改改,不在主人跟前服侍时穿得随意些也不会有人说。
珏书发育慢,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男性特征愈发明显,他担心有人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袖口和领扣仍旧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紧贴着皮肤。
“你把外裙脱掉吧。”艾米莉坐在他身边,伸手意欲帮他解开围裙。
珏书热得脑袋发胀,集中不了注意力,勉勉强强地推开了艾米莉的手,对她说:“我没事。”
艾米莉还往下说了些什么话,珏书全都没有应声,侧脸趴在木桌上降温,又听见艾米莉说:“你回房间休息吧,下午和晚上的宴会我可以帮着把你那份做了,等你什么时候不难受了你再出来。”
珏书深深地喘了两口气,点点头,拖着无比沉重的两条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躺了一会儿,头痛不但没有削弱,心悸和恶心也一阵一阵地涌了上来,珏书翻了个身,断断续续地做元素不重复的梦。
梦里什么都有,一会儿是惊涛骇浪之中的巨型轮船,一会儿是铺满砾石贝壳的沙滩,还有尽是枯枝败叶的月季园和橘园,小猫的肚子瘪了下去,喵喵喵喵地冲他叫,咬住他的裙角带他去一处荒芜的角落,给他摸刚出生的小猫。
隐隐约约的,珏书听见房门推开又关上的声音,艾米莉在床头放了薄荷水,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没有发烧啊……”艾米莉叽叽咕咕地靠在珏书耳边说,“刚刚Carlyle打电话过来找你,你有力气起来接吗?”
“不接了,”珏书每说一句话要停顿很长时间,“你帮我挂了吧。”
“好吧,”艾米莉说,“那我直接告诉他你身体不舒服。”
她说完便离开了,一点供珏书反悔的机会都不留,好在再过一刻钟她又回来了,身边跟着Bianca。
Bianca头一次进佣人房,四下打量了一圈,语气里满是直白的嫌弃:“早知道你现在住这么差,我就不跟你要那间房间了。”
她想坐不敢坐地,干站在珏书床边,在心里感叹珏书病弱的模样确实我见犹怜,嘴上仍是逞强:“都说了你装病是没有用的,还得我来,一口橙汁喝下去,我姑父半夜也得赶回来。”
珏书不吭声,艾米莉也没有理他,担心地问珏书想不想吃药,外边汽车鸣笛声和人声渐渐地多了起来,是威斯敏斯特夫人邀请的客人到了。
Bianca还要在这群人面前彰显一下自己高贵的区长女儿身份,抬脚便走了,不多时,佣人们一迭声地叫艾米莉过去帮忙,艾米莉也走了,屋子里恢复无人但噪声吵得人心惶惶的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