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绒庄园+番外(122)
德国空军注定会来炮轰伦敦,到那时候,他和珏书相隔千里,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想让珏书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呆着,所以不得不哄着他一点。
为了毁尸灭迹,Carlyle特地将那封信带出了家门,扔进巴士站台旁边的垃圾桶里,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是“idiot”。
六点多回来,天将黑透,珏书还没醒,睡得昏昏沉沉,Carlyle去楼下问房东太太借了一只宽口花瓶,按照花店老板的提醒,摘掉根部的塑料薄膜后插进花瓶里,还撒了点阿司匹林。
他的插瓶技术比不上珏书,怎么摆弄都不大顺眼,好在月季花开得实在漂亮,散发出丰盈自在的香气,Carlyle将它们抱进卧室里,放在距离珏书那边的床头柜上。
或许是花瓶磕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太响,珏书伸出手拽了拽被子,做出随时要拱进被窝里的样子。Carlyle只给他的上身穿了睡衣,腿应该还是光的,他蹬了两下,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不动了。
Carlyle觉得好笑,凑近了,看见珏书微微红肿的眼睛,手掌慢慢地贴住珏书的脸颊。
珏书挣扎许久,睁开眼,望见Carlyle坐在床边,不自觉地歪头蹭了蹭Carlyle的手掌。
他这一歪头,床头柜上挤挤攘攘的一瓶垂涎欲滴的月季花引入眼帘。
“什么时候买的花?”
珏书抬手要Carlyle拉他起来,坐在床上仍是东倒西歪,最后靠在Carlyle的肩上,隔着三英尺远,静静地看那瓶月季。
“刚刚,”Carlyle说,“你睡着的时候。”
他从花瓶里抽出一支深玫红的重瓣月季。
“好久没看见过月季了。”珏书像在自说自话,抬头亲昵地吻Carlyle的下巴,然后接过那支花,手指指腹拨开层层叠叠的花瓣,触碰掩藏在里面的黄色花蕊。
珏书的身上萦绕着不纯洁的气息,像不当季却又过度成熟的、结在藤蔓上的浆果,Carlyle听见一滴滴的液体掉在棉布料上的声响,才发现是珏书哭了。
眼泪也落在Carlyle的手背上,珏书感到难为情地抱住他,眼泪又顺着他领口敞开的锁骨往下滑落。
他不再似以前一般游刃有余,面对珏书突然落下的眼泪,愧疚像是被打湿的棉花,捂住口鼻,肺部膨胀起很苦涩的情绪。
他不知道莴苣姑娘遇到的王子在恢复视觉的那一刻是否也是这么想。害得他的爱人失去长发,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好不容易见面了,还要为他受过的伤流眼泪。
他抱紧珏书,过了很久很久,珏书忽然崩堤的情绪收敛住了,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了”。
Carlyle说“好”,擦干珏书的眼泪,和他在房间里待到月亮高悬,起来吃了一点晚餐,晚上依旧抱在一起睡觉。
周六珏书也没去上班,有一场婚礼等着他出席。
婚礼的主角是珏书和Carlyle再熟悉不过的人,艾米莉与乔岚。
说起来这桩婚姻还是珏书一手促成的,当时艾米莉苦于家里的逼迫,珏书出于好心,将乔岚介绍给她,没想到他俩从此背着他感情升温,很快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开战没多久乔岚所在的事务所解散了,他俩原定的婚礼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一个多月前珏书写信给他们,在信里写了很多开导人的话,他们才最终拍板,婚礼简简单单地办一场就好,无需繁文缛节,只要有公证人,有誓词,有祝福。
珏书给Carlyle买的那套礼服派上了用场,美中不足是缺了一枚领带夹。他左思右想,放下通往阁楼的木梯,和Carlyle一起爬了上去。
阁楼里摆着的大件物品不算多,加上珏书经常轻扫,因而空气干燥清新,没有呛人的灰尘。
他在一个高大的立柜里翻出来一个盒子,掰开盖子,里面零零散散的碎东西互相碰撞。
珏书将袋装的除湿剂挑了出来,找到一枚保存完好的蝴蝶发卡,别在Carlyle的领带上。
Carlyle没有说话,他弄丢了很多东西,可能也不配说话,等珏书调整好蝴蝶翅膀张开的弧度,吻了吻他的嘴唇,以示抱歉。
教堂离珏书的住所有很远一段路,珏书和房东太太借了她车库里无人开的车子,自告奋勇地坐在驾驶座上,Carlyle则在副驾帮他看地图。
珏书的驾照是在读书期间拿到的,柯林斯教授一度想给他买一辆车作为二十岁的生日礼物,珏书却认为没有这个必要,他更习惯步行,再异想天开一些,以后打算定居剑桥的话,买条小船会比较好。
总而言之,珏书的车技四平八稳,如果不是Carlyle总是想碰他的手,珏书还能开得再快一些。
简朴的婚礼在郊区的一座乡村教堂举行,珏书握着Carlyle的手落座后排时,两位新人正在牧师的见证下念宣誓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