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童叟无妻+番外(149)
他临走前多看了两眼那玉玦的照片,阿碧和容音不一样——他对这玉的形状质地没什么感觉,倒是对玉上刻的字有点想法。
不过没能核实的线索,他不敢说出来,怕让容音和岑鹤九空欢喜一场。这种紧要关头,人的心情最经不起折腾。
容音现在是一沾枕头就能着,但饶是她身体劳累至极,睡了一晚还是不免整夜噩梦——梦到刘叔拿着法器摇着铃铛,把她和岑鹤九从阳关道一路追杀到奈何桥,凄凉无比地哭喊着还他女儿。
容音知道,自己心里是内疚的。可这份内疚也是不容逃避的。
她醒来,枕头湿透,一摸脸上全是冰冷的泪痕。她比谁都知道,云深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只要一想到刘卉宛那种天真烂漫的孩子,可能会在云深遭遇什么不测,她心里就翻搅着痛。
一看时间,凌晨四点。但她却觉得等不得了。
原本她是想自己起来理理思路,结果容音下楼,看见天色将亮不亮的院子里,岑鹤九正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练太极。
“……”两人相顾两无言,无奈地笑笑,又心知肚明对方在想什么。
容音返回餐厅,一杯温水下肚,手却还是抖得厉害。
一个熨帖的怀抱悄无声息笼过来,岑鹤九宽厚温暖的手心覆在她手背上,耳语似地平线涌出的第一缕晖光,“别担心,你状态不好,就留下来看店吧,我一个人去跟刘叔解释。”
容音摇摇头,转过身子抱了他一下,“本来就是我们该承担的,逃避最是没用,我跟你一起。刘叔现在晨练的习惯还在吗?”
岑鹤九低头沉吟,“在的吧。”
二人吃过早餐赶往刘家,一路上都没话,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为人父母的解释这么残忍的事——孩子被绑架了,而且还是落到了穷凶恶极的人手里。岑鹤九都纠结着刘叔年龄也不小了,要不提前叫个救护车什么的……
转眼站在刘家门口,容音率先敲了门,心跳如擂。
等了几分钟,房间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张异常熟悉却多年未曾谋面的脸孔出现了。
容音紧张地抿了抿嘴,还在犹豫怎么自我介绍的时候,面前的中年男人却直接忽略了旁边树干一样挺拔的岑鹤九,颇为意外地将容音扫视一遍后,声线略微颤抖地问:“你是……容家丫头?”
容音与岑鹤九对视一眼,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
“你真是岁弦?你真的……还活着?那老容他……”刘叔不敢置信地确认着,又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
第124章 忆少年42
“我父亲已经死了。”容音非常轻巧地说。
岑鹤九略微惊讶地侧目,没想到她能在故人面前这么坦率地说出这句话。
容亭修的死,容音和岑鹤九都没有亲眼看到,所以这么多年来,容音就算是还抱着一点寻找父母的期望,任谁都是能理解的。但岑鹤九没想到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若不是早就想明白,她现在不会这么平静。
这是痛失亲人后,早就把疯狂的悲伤压在心底的平静。
刘叔失神片刻,恍如隔世地侧身让出地方,“进来说吧。你们这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天气炎热,一进房间温差巨大,容音忍不住连打两个喷嚏。岑鹤九自顾自拿了空调遥控器调高几度,“刘叔,我这感冒发烧前两天刚好,温度打高点啊。”
刘叔在厨房给他们倒水,“你们随意。你刘姨出去买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让她知道我空调打这么低,估计又得臭骂我一顿,心疼电费。你们也是奇怪,怎么大清早的过来。”
“刘姨哪是心疼电费,分明是心疼你年轻时落下的病根,怕给你吹得不舒服。”岑鹤九帮着端杯子出来,示意容音坐下。
容音杵在客厅里,是发自内心的坐立不安。她纳闷儿地看着岑鹤九,怎么还能谈笑风生的,这马上就要和老父亲坦白了,他就一点都不紧张?
刘叔从厨房出来,看见容音还站着,也奇怪道:“岁弦你老站着干什么,怎么,小时候都不认生的,长大了反而生疏了?坐下说话。”
容音踌躇道:“嗯……刘叔,有件事我得先向您道歉。刘卉宛她……”
“咳咳。”岑鹤九一阵咳嗽打断了她,冲她使了个眼色,“那个刘叔,你喝茶,你吃过早饭了吗?”
刘叔顿了顿,端起茶杯后悠然打量岑鹤九和容音,忽而笑了笑,“吃过了。这样粗茶淡饭平淡如水的日子,想来我已经过了十五年了。但是你看,这饭后喝茶的习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到现在老了还是改不了。”
斑驳白发扎人眼,容音看了一眼,忽地想起若是老容还在世,大约也会是这个样子,两鬓都沾染了岁月的风霜,吃完早饭后端着茶杯自在地听上一曲戏,时不时跟着哼唱,就和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
她仅仅打量一眼,便别开目光不忍再看。
岑鹤九只当她是愧疚刘卉宛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刘叔问道:“宛宛这孩子从小调皮,我让你多帮忙照看她,她最近没闯祸吧?哦对了,既然岁弦早就和你重逢,那宛宛也一定和你们都熟悉了吧?”
“啊……是的。”容音仓促点头,有点纳闷上次出了唐门的事,岑鹤九不是早就跟刘叔告了状吗?不是刘叔告诉他地址的吗?怎么现在刘叔又不记得这档子事儿了呢。
岑鹤九面露难色,再开口也仿佛嘴巴里打结了,“刘……刘叔,是这样,我确实是要先向您道歉,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是一会儿我说了,您先别急着打我,您听我说完再发脾气,因为它……关系宛宛的性命。我……是我对不起您。”
刘叔拿杯子的手顿时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宛宛……怎么了?你别说没用的了,赶紧说情况!”
话音刚落,岑鹤九就猛地站起来给刘叔鞠了个标准九十度的躬,而后垂头道:“刘叔,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早年一个叫云深的组织,后来被道门打压,很快就销声匿迹了。是我们太大意了,如今看来那组织不过是韬光养晦,这些年里积聚了不小的势力,似乎是怀有某种目的。这件事是我的责任,让宛宛牵扯了进来,我没有保护好她,宛宛被他们带走了。”
刘叔茶杯都被拿住,“咣啷”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岑鹤九见他大惊失色地站起来,连忙补充道:“不过他们应该是想将宛宛当作人质,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下杀手的。所以我们正在想办法尽快找到她。”
刘叔整个人顿时都被一种颓然的气息包围了,他撑着沙发,晃晃悠悠地坐下,“这事,这事不能让你刘姨知道,她身体不好,得瞒着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容音刚要开口,岑鹤九就不动声色地把手按在她手背上,示意她稍安勿躁,摆明了是要把她从这件事情里撇出去。
“昨天下午。”岑鹤九沉着道,“她情急之中留下了一些线索,如果现在行动,是来得及的。”
容音心头一跳,刘卉宛留下的那些线索相当有限,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云深的老巢在哪里,怎么行动?但是另一方面,容音也觉得岑鹤九不是只会开空头支票的人,他既然敢说,难道是已经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再者,容音这些年和刘叔早已生疏,她现在若是草率开口,怕又会带出什么误会,因此也就保持了沉默,交给岑鹤九去处理局面。
谁知刘叔听说这个消息后,也只是刚才有一瞬的惊慌,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神色变得非常疲惫,“云深,呵呵。”
岑鹤九不解,“您这呵呵是几个意思?”
这回刘叔抬头,看的是容音。
容音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在漫长的对视中等着他先开口。
“云深……就是容清河那个组织吧?”刘叔这话是盯着容音的神色,一字一句地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