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传捉鬼,童叟无妻+番外(126)

作者:寄山海

有人在往岑鹤九身上泼脏水。

岑鹤九眼神中并无一丝隐藏,“你怎么知道我家坟被挖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容音狡黠地抬了抬嘴角,“你还记得慎鉴住院那天吗?我回璄州给人看风水了——其实这个风水也是顺便看的。”

岑鹤九皱眉,“你回祖坟去看了?”

“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怎么能不看看呢。但是我跟你不一样。”容音低低地笑出声来,“我把我家的祖坟给挖了。”

第102章 忆少年20

“你不是好奇十年来我是怎么在外‘逃窜’的吗?云深那样可怕,我是怎么保护自己的?”容音看着耀眼的太阳,哪怕再刺眼再毒辣,比起暗无天日来说也是幸福。

岑鹤九眉头一跳,听她轻描淡写地讲下去。

“你以为我开了金手指,其实全是因为那只镯子。老容生前给我留下两封信,藏在容氏老宅的祠堂里。我当年离开璄州时太匆忙,后来设法从云深逃出,走投无路的时候想到这两封信,就返回去找。”

“过了那么久,找到了?”

“藏信的地方很隐蔽,信封连受潮也没有,很顺利地找到了。”容音回想当时情形,容氏其余的人自然是死的死逃的逃,半个活人也不见。祠堂荒废数年,族谱也被带走了,一派破败景象。

但是在无人打理的条件下,那两封信竟然完好无损地藏在原处。

被困在云深的时候,容音很多次猜测当年容亭修为什么要那样做,到头来落下一个欺师灭祖的名声,可谓晚节不保。她想了一万种可能,一万种可能走到头全是死路。她还是想不通。

后来找到那两封信,容音就肯定了——容亭修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场面。

容亭修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平日面上不露声色,对于长辈的威压从来不明着反抗,但是该坚持的理儿也绝不屈从。

容音觉得他就像一块软绵花,让人一拳打下去没脾气的那种,和岑鹤九这种对着刚的是两种类型。

历来容氏几代一出的纯阳血脉都是要继承家业的,但容亭修却从来不提这事,容音依稀还记得幼时听爷爷和父亲为这事吵过几次——容太爷想将大任卸给容亭修,省得将来他走后几个儿子闹事,位子传到容音这来个剧情大反转。但容亭修都以容音太小为由拒绝了。

容太爷也不是傻的,祖上传下来雷打不动的规矩,一旦变更是要动摇容氏根基的,不能由着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容太爷就在当家人这个位置上当到了死,到最后都没把实权交出去。

容音一直认为是容亭修天性不好争斗,自然也不想让独女过早卷入家族纷争。但后来她从云深逃出后,再回想起容亭修以前对她说过的话,好像又连每一个字都能揣摩出好几层意味。

“你猜老容信里说什么?”容音笑吟吟反问,“你一定想不到。我亲爹让我去把他的坟给扒了。”

这岑鹤九就忍不住惊叹:“嗬,原来这也是家族传承。然后你就真就去挖坟了?”

“当时黑咕隆咚,我满心都是怕被重新抓回云深,所以真的就按信上说的去挖坟了。可能人在求生的时候真的什么都能干,我当时一个人在坟地里,也不觉得害怕。”

“你挖到什么了?”

“镯子。”容音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按老容说的,在他坟里挖出了一个镯子。他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会有苟且偷生的一天,我也是直到那一天才知道,他当年施的禁术到底是什么。”

岑鹤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和镯子有关?”

“是。那镯子能掩盖掉我的气。我和你体质特殊,身上的气也很特殊,若是对方有心,很快就能把我抓回去。但是老容留下的镯子更特殊,在我找到它以前,它好像一直处于沉睡状态,一旦接触到我的气息它就开始像活物一样保护我。”

“难怪。”岑鹤九恍然大悟,“我就说刚找到你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你身上有一股不属于你的气,但是若要仔细区分,又寻不到分别了。后来你不再戴那只镯子,那股奇异的气就随之消失了。”

“但是老容说镯子对我的保护有期限。就好像一个充电手环,以他的能力,最多能给这镯子充十年的电,十年后我还是得自生自灭。”说到这里,容音的眼神黯淡下来,“所以到头来老容会死还是为了我。”

岑鹤九不忍,“别这样说。容叔是为了保护你不错,但他自知碰了禁术,就算活着也会被道门公开处罚的。自尽,其实最大程度地保留了他的尊严。”

容音的神情一瞬间冰冷,“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禁术是什么样的存在?道门对邪术、禁术是零容忍度,如果我爸爸真的那么罪大恶极,容氏为什么还会把他葬在祖坟里?”

当年容亭修死前自请带着容音脱离族谱,为了抹去这个污点,容氏应该求之不得才对。若是顾及容音身份特殊,充其量也只会将她留下,容亭修是百分百应该被剔除出去的。

可是这么多年来,容音却凉凉地发现,容氏后人现在对她生死不问,她可能是确确实实被容氏除名了。可令人费解的是,容亭修这个罪恶之源居然能在祖坟中安寝十数年。

容音很想掐着容亭修的脖子把他从地底下拎出来,抓狂地吼上两句“凭啥”。

如果容亭修真的能回答,估计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摸摸她的头,温文尔雅地说:“唉,岁弦啊,为父都说过了,人生总是有太多的出其不意。”

说上没两句容音就要气得重新把他塞回棺材里。

岑鹤九摸着下巴猜测,“可能是他们走得太急,也没有时间把容叔往其他地方埋了。”

这的确是目前看来最合理的解释,但是不足以说服容音。

她向来喜欢追根究底。

岑鹤九显然对那奇妙的镯子更有兴趣,“你以前就从来没有见过它?”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那只镯子眼熟。”容音揉着脑壳拼命回想,“但是无论我回忆多少次,都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你知道小狗的条件反射吗——饲养者每次喂饭前都会先摇铃铛,这种习惯形成后,即便只是摇响铃铛不准备饭食,小狗也会流出口水。我觉得那只镯子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铃铛’。每次想到它,我浑身上下都难受。”

“为什么难受?”

“我也不知道。就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不舒服。”容音难以形容那种感觉,“所以虽然我和它共处十年,但是潜意识一直在告诉我,我不想看到那只镯子。”

岑鹤九提出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云深的人对你做过什么不可逆伤害,让你忘记了什么事?”

容音叹气,“也许吧。可如果他们是想让我忘记有关于镯子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道老容曾给我留的信?”

“原来如此。”岑鹤九了然地勾勾嘴角,“容岁弦,我真是小看你了。所以你当初答应我来忘虑阁其实根本就是顺水推舟,容叔留下的镯子马上就要失去效力,所以你要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的庇护场所。来到忘虑阁后你回了一次璄州,是为了把已经失去效力的镯子重新埋回祖坟,把镯子埋回去,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真聪明。”容音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岑鹤九不恼,反而慢条斯理地取下墨镜,眼睛弯弯地低下头和她对视。

“是不是过去那些年的丛林法则告诉你,抱团比单打独斗更容易存活——容道长,我是该说你薄情寡义呢,还是该夸你一句玲珑心肠?”

他眼下的光影被拉长,莲池中一圈圈涟漪在他脸上也映出波荡的光纹,阳光下的眉眼无暇,薄唇一启一合轻描淡写地质问,容音能听出他隐去的怒意。

要是换了她她早把人掀到水里去了,容音此刻良心发现地将心比心,觉得岑鹤九还是有几分耐性的,比她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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