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100)
“啊,我是关心师祖身体,想瞧瞧师祖自上次被弟子气吐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看师祖这面色和胃口,完全没有嘛,弟子就放心了。”
“行了,扯完犊子就回去吧,你们在这,我有师祖包袱,吃不香。”
……
三人鞠躬行礼,退出房门。
老流摇扇子啧啧称叹,“没想到竟是那样的师祖。”
突然吵着要下山感受人间烟火,且摒弃仙门苦修精神,接受城主的安排进了如此豪华的客栈,带头挑衅天音宗仙规。
不,仙规是他老人家定的,他这行为,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慕月西接话:“没了师祖包袱,是个老顽童啊,可见师祖这个职业多磋磨人,这些年师祖压抑天性多郁闷呀,怪不得气血阻塞。”
老流很认同地点点头,“所以,我打死不接宗主的位子。”
慕月西表示怀疑,“为什么是你接宗主的班,其他四峰主呢。”
“你大师兄的身子骨你瞧见了,自己峰头的事都不管,还有那个喜欢绣花的帝姬,不堪重任,再说沉迷炼丹种药的老郁,天音宗四个峰头,就剩我这个可担大任的,镜无宗主跟我提过要我接任副宗主一职,扶鸾宗主早晚回天宫,然后我就是正式宗主。”
流光越说越伤心,一手捂眼,顺着客栈楼梯往下走,“不能想,我先去隔壁酒馆喝两杯解解忧,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喝亏了。”
孑然从不饮酒,老流未将人拽去陪酒,慕月西跟着孑然回了新任城主安排的客房。
慕月西给孑然倒茶,亲自举到眼前,“大师兄,谢谢你,又帮我。”
孑然笑着接过,喝了几口温茶,“你哪天不闯祸不需我帮你善后我才觉得不习惯。”
“可是……大师兄你明知我是那个女魔头,为何不揭穿我。”
孑然放掉茶盏,盯着她看,“你躲过无垠天雷,便是躲过死劫,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你新生的机会,我为何要重新将你推上死路。”
“可是……我之前做了那么多有违天道被仙门不耻之事,你竟能接受。”
“你自己也知做下诸多有违天道的不耻之事,可见你心中有善恶,明道理,辨黑白。世上无绝对恶心,恶人向善可成佛陀,善心转念,可堕地狱。善恶并无界,一切向心,唯心。于我心中,你是我的小师妹,并非南柯楼楼主。还有,你那把销魂呐太过霸道,留在身边平添戾气,还是收起来的好。”
“师兄,我惭愧,虽然我知道什么是善恶,何为正义邪恶与黑白,但我还是忍不住做坏事。”
孑然:“……”
大师兄身子骨弱,只着单薄素衣出来,虽然修仙之人有灵脉护体,无惧寒热,但慕月西就想给人买件衣裳表示一下感谢。
她硬拖着大师兄去了一家成衣铺子,给人挑了一套滚着金线勾勒暗纹的红衣。
孑然从未穿过如此鲜亮的衣裳,走着街上,引人侧目,他有些不自在地望一眼紧挨着她的小师妹,“这身衣裳,像是新郎官。”
“好俊的新郎官,瞧街上姑娘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抢回家去。”慕月西调笑。
孑然摇头叹气,“现如今若真有人当街抢走师兄,十分容易。我失了心头血,又牵动灵力压制你的唢呐,郁老说半年之内我若再运气施法,便让我去后山谷选颗喜欢的树做棺材板。”
“……那么严重。”
孑然停步,抬手点点她的鼻头,“所以,近些日子,需要你保护大师兄了。”
恍惚瞥见街头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孑然抬步走去,从草靶子上取下一只糖葫芦。
见师妹仍站在原地发愣,他招手,温柔一笑,“师妹,来,师兄给你买糖葫芦吃。”
街上人流涌动,嘈杂声不轻不重,街边的面摊开了锅,摊主掀开锅盖,飘了半街的人间烟火。
远处有卖灯笼的铺子,照得古街悠长,他的大师兄站在街角,手中攥着个为她买的糖葫芦。
背景温暖简单又安逸,让人想哭。
几个时辰前,她还以为走到穷途末路,仓皇逃下山,是大师兄的庇护让她再一次躲过死劫。
大师兄对外道他夜半身子不适,郁老新研制的药,需一味成精的辛夷花粉,小师妹心急,走前遗落了自由出山门的令牌,强闯出山为他寻药。
如此借口,仙门之人不忍心苛责她,大师兄便这般轻描淡写改写她接下来本应颠沛流离的逃亡剧本。
这一刻,慕月西觉得身着凡人红衣站在街头的大师兄格外动人,比以往所见的每一次都要动人。
她暗中催动念力,将娜娜遣送回山。
大师兄说娜娜过于霸道,留在她身边只会平添戾气。
她选择听他的话。
她慢慢靠近孑然,伸手接过对方举了好一会的糖葫芦,咬一口,酸甜融在嘴里,淌进心底。
她跟着大师兄并排走在市井长街,如饭后散步的小情侣。
她拽住孑然的袖口。
孑然垂首,眸底的光,温润恬静,“怎么了。”
“大师兄,我要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慕月西道。
气氛烘托到这,请允许她立个flag。
孑然温和一笑,抬袖,静静抚了抚她的发顶。
街头突然传来一叠声惨叫。
两人望去,长街尽头的夜空莫名出现一个口子,像是硬生生被撕开的一道时空之门。
街上百姓见状,纷纷尖叫奔逃。
门后青气缭绕,一顶装饰四角鬼火的红轿子,从撕开的口子里飘出来。
一个拿着烤地瓜的小女孩未发现危险,鬼轿眼瞧着朝小女孩撞去。
孑然出手之前,慕月西先一步飞去,抱起街心的小姑娘,一个闪身,落在路边。
小女孩后知后觉害怕,哇哇大哭,慕月西哄了两声,直到一位荆钗布裙的母亲自旮旯焦急跑来。
慕月西往街道一瞧,墙角的面摊仍旧蒸腾着袅袅烟雾,摊主跑了,糖葫芦洒了,还有被撞翻的地瓜滚了一地,街上行人已全数清空,更是寻不见大师兄的身影。
她走在空空街上四处张望,口中不停呼唤着大师兄。
墙角不起眼角落,垒着个灶台神龛,龛笼里飘出一位拄拐杖的小老头,“仙家仙家,别喊了。”
人呢人呢,怎么光听声音不见人?
慕月西转脚找好几圈,也没瞧见目标,低头,发现脚边有个手掌大小的迷迷迷迷迷你号小老头正跳蚤似得跳着高招呼她。
慕月西收回脚,她险些一脚踩上去。
迷你号老头鞠躬道:“仙家,我乃一方野生灶神。你的大师兄被幽冥鬼轿抬走了。”
第60章 呐
幽冥鬼轿乃六俏姥姥的专属轿子。
迷你灶神道自己灵力浅薄, 因常年窝在一方灶台内,消息亦相对闭塞,只晓得六俏姥姥蛰居滂沱山,是个颇为厉害的妖精头子, 每年都会到春秋城内的鬼市转一转, 搜罗一些驻颜的法宝, 他曾见过那顶拉风轿子出现在春秋城三次,每次都如这般, 轿子直接将鬼市撕开个口子, 凌风而出,往日从未当街掳过人, 不知这次为何要抢走一个仙修。
野生灶神对这位老妖不大了解, 可慕月西并不陌生。
当年她还是饮恨河上南柯楼内那个为祸八方的女魔头时, 曾收到滂沱山六俏姥姥送上的贡礼。
因滂沱山离饮恨河不远,老妖希望南柯楼做她的靠山, 老妖依附南柯楼,千八百里地的小妖不敢到滂沱山放肆, 从而奠定她一山之主的地位。老妖还算懂事,逢年过节都送些礼。
每次去南柯楼送礼, 都塞满轿,许是慑于南柯楼的威压, 老妖用的是普通轿子, 轿子四边更不会燃着那拉风的鬼火。
慕月西曾与那位老妖有过几面之缘。
老妖入了南柯楼,十分做低伏小,彼时她覆着面纱半躺在贵妃榻上吐葡萄皮, 正眼都不瞧地上跪着的老妖一眼, 不成想, 数年不见,老妖出息了,敢招摇过市当街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