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75)
“九歌”你都敢用手接,你怎么不把阎王爷的头给拧下来?
当!
云雀反以陆鸣萧的“九歌”为撑,凌空后翻出去——她嫩白的指尖缠绕着翡翠色的丝线,正是摧金断玉的“梳骨寒”,配合上鉴正骨,挡一下九歌的锋芒不成问题!
等……
陆鸣萧一踏船舷飞身而上,当空劈下的九歌直接把半空的云雀压进了江面,激起的白浪哗然窜上了云端!
那一瞬间,两人面庞逼得几近,中间隔着一把寒光遍隐的名刀九歌。云雀的长发被急湍的江水撕扯成千万道冷灰色的长线,女孩在冰冷的江水里恍惚地想起来:
她第一次见到陆鸣萧……是在时家暗无天日的贮经室吧?
当时云雀听见了一声粗暴无礼的推门声,陆鸣萧披挂着一身忧悒冰冷的天光,带着陌生的狂气、血气、胆气,不由分说地闯入了她狭窄逼仄的生活里。
……仔细想来,这个男人,从来没跟她讲过道理。
“喂,”那时的小云雀赤着双脚,碎步向男人走去,“我听说了你的事,你能教我么?”
“教你什么?”
“本事。”
陆鸣萧当时还是个少年郎,冷淡地垂下眼睛时,英俊得令人挪不开眼睛:“我只会杀人。”
“对。”小姑娘仰着脸看向他,“教我,我要杀个不得了的东西。”
陆鸣萧低头打量了她一会儿:“谁?”
年幼的寻时雨张了张口,唇齿舌尖迸出一字,细脆又冷冽:
“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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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开头化用自南朝谢灵运:“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
作者有话说:
昨天断更了一天不好意思!卡文太难受了呜呜呜……
之前有小可爱奇怪,云雀是如何成为九钱偃师的,现在算是随着主线慢慢揭晓(?
陆爷算是云雀第一个师父,干天干地大业上的引路人,只是随着云雀长大,逐渐起了别的心思(?)
第56章 、说第五十三:第二日•千山飞绝
滴……答。
陆鸣萧一手锁着云雀的喉咙, 居高临下地垂下寒凉的目光,碎发上垂悬着的水珠摔在了女孩的肌理上。剔透的水珠滚过女孩修长白皙的脖颈, 笔直纤细的锁骨, 一路淌进禁止一窥的阴影里。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旋即被凌厉的冰刃抵住了喉咙。
云雀在坠入江内的一刻,释出的炼炁瞬间冻结了爆开的江水, 冰封之色瞬间在江面上下坍弛开去,翻涌的浪花凝固在被高高抛起的那一刻, 云雀狠狠地摔在了倾斜的冰面上, 翡翠色的瞳仁骤然紧缩——
咔!
更多的江冰被云雀的炼炁挤压成锋锐的冰剑,自四面八方抵上陆鸣萧的各处大穴,乍然间仿佛一朵瓣尖凛凛、怦然盛放、寒气四溢的冰花!
——平局。
他们的动作暧昧又狎/昵, 情/色与欲/念只隔着水色模糊的衣裳;偏偏他们之间的机锋比寒气还要凛冽,两个人的眼神都阴暗而炽烈, 仿佛一对沉默对峙的荒狼。
静、静、静。
陆鸣萧沉默了片刻, 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你不是她。”
陆鸣萧猝地起身,神情几乎是落寞的,冰封在江水里的九歌破冰窜起,唰然甩出一瀑灿银色的火粒。他抬手一握, 刀柄恰好撞入虎口,九歌横下泠泠一道白, 刀锋挑起了云雀的下颚, 迫使云雀抬头与他对视:
从前的阿寻, 眼睛里锁着刻骨的仇恨,仿佛要把世道抓进嘴里狠狠地咬上几口;如今的寻时雨倒更像个凡常的女孩子, 眼睛里干净得犹如洗过, 空无、浅薄、狭窄。
“寻时雨 , 你现在攥着什么?”
这个问题突兀又莫名,还透着股鸡汤味儿,云雀脸上黏连着湿漉漉的额发鬓角,下意识地觉得对方话没说完:“什么?”
攥着……什么?
嘶!
两道刀光自一左一右汹汹袭来,拉伸成一黑一白两道闪电,齐齐撞在了九歌之上——
烟花乍亮、星火飞散、流彩横溢!
正是“九刀”薄燐、“白无常”白潇辞!
薄燐和白潇辞眨眼间一同推出了十三刀,师兄弟的刀意挟天风、裹海雨、斩巨浪,一齐向陆鸣萧发难而去,长空下哗然卷涌开一片灿烂无畴的火烧霞!那是三人激烈碰撞在一起的具象化刀风,白兰、红梅、素雪推荡开一圈完整的圆环!
薄燐骂了声响亮的“操”,替白潇辞撞开了陆鸣萧惊险的一刀:“白老二!你想死直接说!!!”
薄燐本来不想跟陆鸣萧直接冲突的,后者的修为深不见底,直追当日的晨钟暮鼓老人,而如今鹤阿爹又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眼下既然大鸟和陆鸣萧打成了平手(陆鸣萧放水如泄洪,这个另说),还有话疗的意思,他薄燐就没必要再插手这件事——
谁能想到之前白潇辞一刀斩了金钩人,身形一闪不知所踪,眼下又折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师弟是犯了哪门子的毛病,人刚刚落在甲板上,二话不说直接拔刀开打:薄燐真怕这二道茬子把自己给莽死,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
六段、七段、八段……九段!
白潇辞面无表情地咬破了手指,鲜血抹向寒江沉雪冷白色的刀身,直接解开了所有功力的禁制!极寒的炼炁咆哮着从经脉里奔腾狂泻,白潇辞睫羽上当即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寒江沉雪纤细的刀身唰然横展开去,一把长达三丈、横有一丈的冷银巨刃猝然现形,磅礴的杀势令陆鸣萧一时难当其锐,抽身飞退了百步有余!
这是寒江沉雪真正的形态,周身还飞舞着六道炽烈的银光,那是六把相对细小的刀刃;灿灿的天光流泻下来,七把神兵相互映衬,眩出一笔耀眼欲盲的锋寒,震出一声苍劲雄浑的龙吟!
雪老神兵,群邪辟易,天下惊殊。
白潇辞揩了把嘴角的血,染血的手指向着陆鸣萧遥遥一指:
“——滚。”
介于白潇辞打架声势浩大、说话甚是小声,陆鸣萧没怎么听清,反而问道:“师兄的佩刀?你是他的谁?”
他嘴里的师兄,也只有雪老城曾经的主人,薄燐的师父薄远州。
白潇辞愣了一下,扭头问薄燐:“他是?”
薄燐:“……”
好家伙,哥直接好家伙——你连他人都不知道是谁,就打得那么疯?
薄燐低声道:“陆鸣萧,我们师叔,刀叫九歌的那个吊人。”
白潇辞:“……”
于是白潇辞的脸色愈发难看:“久闻‘一杯无’大名,没想到今日得见,竟是在欺负弱质女流,真是好大的威风。”
薄燐缓缓地:?
被骂得一脸茫然的陆鸣萧:?
“弱质女流”云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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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师兄与‘九霄环佩’白雪斋之子。”陆鸣萧似乎是终于记起来了有这么回事,脸上居然还有些感慨,“我上次见着你,你才这般大。”
陆鸣萧突然有些怅然,千年的玄冰突然豁开了裂缝:能与自己各分千秋的风流人物,居然都死在了杀人的是非恩怨里。
……兜兜转转,他依旧茕茕独立、孑然一身。
白潇辞立在完全形态的寒江沉雪之上,板正地向陆鸣萧作了个揖,却完全没有叙旧的意思:“为何师叔要为难云雀姑娘?”
薄燐:“……”哦。
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回来就是想找云雀,一上船就发现人姑娘在被人摁着打,于是当即爆炸,抄着刀想给陆鸣萧提前送终——白潇辞这尊千年的铁树终于开了花,万年的石头终于通了窍,喜欢上人家云雀了。
薄燐扫了一眼巨型的寒江沉雪,这个形态叫“千山飞绝”,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了,——还不是一般的喜欢人家。
陆鸣萧有些困惑:“云雀?云雀是何人?”
薄燐在旁解释:“……下面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