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如参商不须别(42)
——不对。
之前的云雀,眉眼间更多的是空洞和茫然,仿佛是被谁丢弃在路边的小猫;现在的云雀,眉眼像是生铁一样又冷又硬,连缀成一把雍容而端丽的刀。
她面无表情歪了歪头,直截了当地评价道:
“——你倒是有情有义,讨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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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朱厌所想的“那个红衣服的怪物”,正是指红云仙人。
作者有话说:
本章大修,云雀找回了寻时雨的记忆。
之前有小可爱说,云雀都是燐哥照着百灵妹子起的啊,怎么能填进主角那一栏呢?
我在此,特地想把【云雀】和【寻时雨】区别开来。以【寻时雨】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中断极乐园,拉白哥一把的;寻时雨信奉强者为尊,你没本事,被我的大招牵连进去了,那你就是自己没本事,怨不得谁。
只有【云雀】,才会中断极乐园,向白哥伸出手来。
这一世,海月赌对了,她有心。
第33章 、说第三十:情种某
锵——擦!
闻战未落的话音被一刀猝然斩断——金钩人的发难快得毫无预兆, 男孩的身影突然晃出了三四道的残影,形如鬼魅的弯钩无声无息地欺到了闻战近前, 自下而上直挑少年的胸腑!
闻战一压冷峻飞掠的眉刀, 列御寇反腕向背一横,是中原剑术里常见的“负剑”动作——金钩本来明晃晃地攻向闻战的正前方,最后一秒却在闻战后颈现形, 列御寇不动声色地向背横挡,恰好格住了金钩人刺势磅礴的弯钩!
闻战厉喝一声, 舌绽春雷:
“滚!”
金钩人的身体本就稚小, 轻飘飘地挂在少年的软剑之上;闻战俯身、拧腰、抬臂、振剑,金钩人被闻战甩向了凌空——
男孩的身形怦然暴散开去,皓月长空之下, 漫目都是扑棱飞舞的毒虫,骇然幻化成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金钩人!
十几个金钩人一齐抬手鼓掌:“哈哈!有趣!有趣!”
细密如齿的机锋交错着兜头咬下, 闻战居然一扯嘴角笑了起来——
他突然能体会到, 薄燐那个老阴/逼到底在想什么了。
无论哪路牛鬼蛇神杀上来,薄燐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情况十万火急,他照样四平八稳,究其原因, 只是因为——
无论来了什么,他薄燐都能一刀切了!
闻战振袖飒飒出刺, 纤细笔直的剑锋卷起八方的风雨, 月光在颤动不已的剑尖眩开十字状的白寒来!
破军剑•天回北斗!
凄清杳茫的夜色被悍然的豪光一气撕裂, 十几个金钩人的胸口上都各自出现了一柄列御寇:古意而雍容的剑身包裹在升腾不已的炼炁里,一点点地从“虚幻”凝为“真实”——
闻战气力陡地一发:“破!”
浩瀚恣肆的剑气从少年剑身上猝然炸开, 仿佛是行军的号角, 那十几柄如虚似幻的列御寇得此号令, 一齐炸成了炫目的星花火粒——惝恍迷离间仿佛有七颗星辰熊熊燃起,瑰丽的星云把金钩人的身形轰得尽数破碎,漫目都是连缀交织着的金线流彩!
这一炸结结实实地轰破了金钩人淬体的法身,男孩的身形重新清晰起来,喉咙里窜出一箭漆黑的血!
金钩人自凌空下坠,恍惚地想:
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伤到过他了?
——十年,还是二十年?
他运得是槐木堂诡谲难测的“往生迷梦步”,打的是声东击西的套路,居然被这个小少爷一眼看穿;金钩人由此推测到闻战修了某种眼功,化出“枯荣尸骸身”,每个衍生的分/身都是“真实的”——就算闻战仗着眼功一剑刺向了本体,也会被其余“衍生”一钩枭首。
——可是闻战一剑勘破了他的枯荣尸骸身!
金钩人发出了被激怒的尖叫来,仿佛是被抢走了玩具的孩童。活蛊罐舒展奇长的手臂,把金钩人蜷进了怀中,金钩人迁怒似的踢蹬活蛊罐,后者发出类似于悲伤的低鸣,又像远古失意而怅然的巨兽。
闻战:“……”
少年震惊之下,连家乡话都骂出来了:
他之妈属,如此牛之逼?
还真是金钩人一怒之下,反倒抬举闻战了——闻二少爷又不是薄燐,哪里知道这么多江湖上的奇门诡道,金钩人的路数古怪又奇异,少年头皮都吓得炸了起来:
闻战就是靠着本能,应了金钩人声东击西的一弯钩。他又懒得分辨金钩人的真身到底是哪一个,索性一起捅了,管他娘的,反正总能蒙对一个——闻战也没想到“枯荣尸骸身”的每个分/身都是真实的,各个分/身所吃的伤害都会真真切切地反馈到金钩人本体上,无意间让金钩人倒了个血霉。
不过这个“天回北斗”,确实是闻战自己琢磨出来的。之前闻战在烟罗镇与悍将的死斗里,悍将那一手刀风炸人实在给闻战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你差点被炸死你也深刻),闻战在沁园春一边窝着长灵芝,就一边寻思着如何偷师:
破军剑是以点破面的功夫,如果辅以这么一炸,龙王爷也得给本少轰下来。
他今日才敢将这招用在活人身上,威力着实把本尊吓了一跳。
闻战还不知道自己往自家破军剑添了如何浓墨重彩的一笔,少爷只顾着感叹自己聪明绝顶武功盖世,一剑戳死薄燐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对……。
闻战浑身寒喇喇地一凛,下意识地张望出去,冷银的月色扑满了少年的眼睛,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等等……
——金钩人呢?
活蛊罐怀里空空如也!
活蛊罐的表情本来迷茫而呆滞,闻战居然从这个怪物脸上看出了属于人的忧虑:
“别玩了……”怪物含混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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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杀气仿佛断头铡哐当而落,闻战瞳孔骤然一缩:
来了!
闻家的破军剑是没有任何特殊步法的——相比雪老城的风卷尘息刀要辅以踏雪寻梅步,北辰峰的春秋意气剑要配合龙骧虎步,太原正闻的破军剑就显得格外不讲究。
对此闻老爷子又说了句醒世名言:
“你不跟剑一起飞,你娘就在天上飞。”
眼下闻战的身法跟着列御寇一齐出势,少年劲节如竹的身形和纤细笔直的剑身一同偃仰腾挪,潇洒恣肆得仿佛飒飒然亮翅的白鹤。闻战顺着杀气旋身、垫步、回头一剑,列御寇在汹涌不息的流风里绷出一线笔直的锋寒,无匹的气劲顺着柔韧的软铁迭卷进浓稠的夜雾里——
他刺中了,一只蝴蝶。
蝴蝶?
蝴蝶。
绮丽又脆弱的蝴蝶挣扎在少年纤细的剑尖,诡绿的血液沿着剑锋幽幽地涎下,列御寇的剑身上立刻腾出袅袅的白烟,上乘的紫薇精铁像是家常的豆腐,无声无息地溶蚀掉不规则的一小块。
闻战整个人像是凝固在了原地,少年保持着潇洒落拓的剑指姿势,对此骇人的异象没有半点反应。
扑棱棱——
大片大片的血色蝴蝶翩然飞来,仿佛是无数吹散在风中的赤红牡丹。它们轻巧地停遍少年的全身,似是一抔红纱披拂在闻战身上。
闻战依旧不动。
他的视野里也出现了大片大片撕裂的红色,那是闻家种遍山林的洛阳锦牡丹。接天的正红尽头是一道伶仃而妩媚的人影,来人长发是明灿灿的白金色,全太原最上乘的金线都不能媲美。
闻战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少年艰难地发声:
“……娘。”
女子应声回过头来,白净的面庞上只有三个骇人的孔洞:
“阿战,你为什么不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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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闻战——!!闻昀山——!!!”
苏锦萝的眼睛震悚地收缩成颤抖的一点,那些停在闻战身上的殷红蝴蝶齐齐振开翅翼,居然活生生地把自己挣得四分五裂,体内碧莹莹的血液正欲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