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不煞(48)

作者:一把锈

听见外头手机响,付语宁接了杯水漱口,也没擦下颌的水,忍着反胃回到卧室。

电话是中介打来的,有两位买家想看房,问他什么时候方便。

付语宁说什么时候来都行。

两方买家,一个是为孩子上学,相中这边的学区房;一个是为结婚置办新房。看婚房的倒是不急,没表现出什么想买的意向。

来看学区房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想买,但认为价格偏高。

付语宁急于出手,表示价格可以再商量。

后面这对夫妻又来了两趟,双方坐下敲定了最终成交价,比市场房价低了十万左右。

价格谈妥,接下来就是签合同和各类过户手续。

原公司的辞呈已经审批通过,云南那边新公司的offer也下来了,下个月任职。

付语宁算了算过户时间,提前三天将飞机票买好。他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撇弃过往,开启一段崭新的,没有陈北鞍,没有鹿开的新生活。

也许曾经他想过放弃,但这一刻他又抱有了希望。他还有爱养生的老付,有热衷于跳广场舞的老妈,生活也不全是黑暗的。

经历了这么多,付语宁如今就是俱行尸走肉,若没有信念支撑,只怕是一刻也难活下去。他带着这点信念,带着这份重生的希望,时时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明明已经这般努力,命运却仍是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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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过户手续已经办妥,最后一些零散的琐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晚上的飞机,付语宁即将离开这里,重启人生。

又一个不眠夜,付语宁站在落地窗前,遥望天边高挂的繁星,纷乱情绪涌上心头,到底是自小长大的家,如今真要走了,多少有些不舍。

付语宁闭上眼,慢慢地绕着卧室走。房内每一件摆设,每一迈步子,二十余年的朝夕,记忆深埋,无比熟悉。

高中挑灯夜读的书桌,盲盒抽中的玩偶;十岁生日时,老付送的八音盒;墙纸是付母选的,床是和老付一起选的……

真要走了啊……

是夜,封可盐来找他。付语宁原本是不打算见的,但转念一想,他就要走了,以后想来也没机会再见了。

那次从若梦回来,封可盐多次上门,他都避而不见。后来鹿开和陈北鞍出事,封可盐忙于处理善后,分身乏术,有几日没来了。今天闲下来才得知,付语宁前几日卖了房子,马上要离开这里。

封可盐这厢白天刚应付完六大家,夜里得了空闲,连轴转地又马不停蹄地驱车赶来。

付语宁脸色苍白,眼下泛青,人也清瘦不少。

封可盐率先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半个月时间。

“鹿开的事,你知道了?”那次鹿开将付语宁安全送回来后,就一直没再出现,往常二三十个的连环骚扰电话,出事后一个都没接到过,人不再出现,并且一点消息都没有。

或许真如鹿开预料,陈家和六大家的人都在像鹿家施压,讨要一个说法。

鹿老爷子自然是不会交人的,怕鹿开再生事端,只好将他暂且软禁家中。封可盐向来知道鹿开做事不计后果,却没料到他会如此冲动,根本就没和他商量过。鹿老爷子气得高血压,问鹿开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惜得罪六大家。这鹿开什么都不解释,只说这事他一人担着。

付语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想谈他。”

封可盐理解,“好,不说他了。”

一时无话。默了半晌,封可盐问:“你要走了?听说你把房子卖了。”

“是。”

“去哪里?”

“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离开这里。

封可盐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吗?”

付语宁没接,封可盐收回烟盒,自己点了一根。街边有风,打了两次才打着火。

封可盐抽了一口,“喂。”

“嗯?”

“付可甜。”

“嗯?”

封可盐笑了一声,随风散落。

默了一会儿,封可盐接下文:“以后是不是见不着了?”

“是吧。”

“留个联系方式吗?”

付语宁说:“不了吧。”

“做不了朋友?”

做不了。

封可盐又问:“普通朋友也不行?”

这问题上次在车里就问过,他是陈北鞍的弟弟。

封可盐手中那烟也不抽了,任由它烧,烧到一半,半截烟灰欲掉不掉,“如果,我是说如果……”

付语宁打断他,“封可盐,我不喜欢假设的东西。”

封可盐笑了,“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聪明如他:“能猜到。”

封可盐食指轻轻一点,烟灰落地,“假设的东西没意思,但是不甘心,还是想知道。”

付语宁直戳了当:“不会。”

“为什么?”

“假设不存在。就算我先遇上你,你大哥仍是陈北鞍,你要改变多少既定事实才能达成设想?”所以他们,没有可能的。

“都说难得糊涂。”封可盐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也会不喜欢你的清醒。”

爱情不是必需的,可他却给付可甜带来了难以预计的伤害。

“付可甜。”今晚第二次叫他。

“一些话,再不说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封可盐掐了烟,他站在付语宁身边,远处天边繁星皓月。

他说:“今晚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付语宁有一瞬的触动,但也仅限于此了,“谢谢。”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送你……”

封可盐话说一半,余光瞄见社区大门口闯进一道熟悉的身影。变故就是这时发生的。鹿开从拐角处突然蹿出,他冲到付语宁面前,厉声质问:“你要走?去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既然封可盐能得到消息,那鹿开又怎会不知?附近把守的都是鹿开的人,早些天中介带人频繁出入小区来付语宁家看房子,鹿开一早便知道了,但被鹿来爷子锁在家中出不来。

他心急如焚,怕人跑了,晚上砸开保险柜,拼死从家中跑出来。他赶来小区,看见的却是他和小咸浓情蜜意的画面。

鹿开气急了,恨急了,“你要去哪里?你怎么能走?你想不告而别?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为什么要见小咸?为什么!”

“鹿开!”付语宁被他抓疼了,“你放开我!”

“你说啊!我要你说!”理智被嫉妒吞噬,鹿开难以冷静。

“鹿开,你先放手。”封可盐上前阻拦。

鹿开掏出腰间配枪,黑洞的枪眼对准封可盐额头,眼神泛着冷意,“滚!”

鹿开开枪伤了两人才得以跑出来的,封可盐不敢轻举妄动,“鹿开,你冷静一点。”

冷静?怎么冷静?他为付语宁废了陈北鞍,杀了人,郑徐霍几家联合要他的命,可他们呢?背着他都要私奔了,他怎么冷静!

鹿开攥紧付语宁手腕,“跟我走!”

付语宁不想陪他在这儿耗时间,转身往单元门楼跑。

鹿开疾步追上,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乙醚捂住付语宁口鼻。付语宁去扯湿帕,鹿开铁臂分毫不动,咽呜两声,手臂脱力昏了过去。

小区各处潜伏的保镖闻声赶来,封可盐见势不妙,“鹿开,你想带他去哪儿?想想自己的处境,别忘了,你现在自身难保!”

鹿开打横抱起付语宁转身就走。十几个人将封可盐团团围住,只能眼睁睁地看鹿开将人带走。

第58章 58

付语宁脑袋昏沉,头疼欲裂。他转了转发僵的手,锈铁碰撞传来叮当声响,发现手腕被铁链束缚,锁至床角。

鹿开站在身侧,吊灯昏暗,看不清他隐在黑暗中的侧脸,“你要去哪儿?”

鹿开手握铁链一端将他粗暴地从床上拽起,吼道:“回答我!”

付语宁冷漠地撇过头,鹿开叩着他下颌恶狠狠地掰向自己,“你说过什么?你说过你不喜欢小咸,你不会和小咸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和他见面!为什么!你想和他远走天涯双宿双飞是不是?我为你解决陈北鞍,为你杀了徐沛,你怎么能走,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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