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不煞(31)
“你的宁宁住院了。”封可盐又给了他一脚,“傻逼。”
第40章 40
鹿开一觉醒来哪儿都疼,尤其是肩膀和侧腰,纳闷昨晚是不是搁哪儿摔着了,也没做多想。
下楼转了一圈也没见着想见的人,手机有短信进来,又是鹿母和他说相亲的事,鹿开真是不胜其烦。鹿母见他不回短信又跟着打电话来,恼得鹿开直接关机。
他顶着宿醉的脑袋,胡乱地抓了把头发,如今只想躲个清静。
封可盐昨晚守了一夜,一早又出去买早点。起先付语宁不吃封可盐以为他不饿,后来发现不是。
他每回小解都要很久,封可盐守在卫生间门口等他,一支烟的时间他还没出来。病房是三人病房,他不出来别人也急,捂着肚子在门口问他,“兄弟,你好没?”
过了一会儿里头才回,“好了。”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地颤。
付语宁出来时满身冷汗,唇色苍白双腿无力,封可盐搀扶他回到病床上。膀胱炎症没消,小解时淡黄色的尿液一点一点地往外挤,那种钻心地疼直往外冒,疼得他哆哆嗦嗦地扶着墙不敢再尿。可不出来又不可能,他只好停停歇歇,等缓过来再断断续续地尿。
在正常不过的事现如今成了折磨。
他疼,他也渴,可他不敢喝水。嘴唇裂了几道细小的口子还能抹点唇膏,可嗓子哑了就没什么好办法了。
夜里头又做恶梦,梦也没新意,还是溺水那梦。他被困在水里,那种熟悉的窒息感仿佛身临其境,他怎么逃都逃不出,他听见耳边有人喊他的名字,梦中转醒时脑中混沌一片不甚清明,嗓子粗粝似砂纸,他魔怔了,“你来救我的吗?”
封可盐不明所以,“什么?”
付语宁余光瞄见周遭的坏境才清醒了些,此刻自己正身处医院,没有温泉池也没有陈北鞍,他喉咙疼,轻咳了两声,声音像公鸭嗓,“没。”
“做噩梦了?”
“嗯。”
“什么梦?”见他不答,封可盐又问,“不想说?”
付语宁望着窗外一轮皎月,也不看他,答非所问地反问,“那貘真的有用吗?”
他想也不想,斩钉截铁道:“有用。”
付语宁说:“我怕。”他还没把梦藏进去。
“怕什么,你信我,它一定有用。”
“真的?”
“我不骗人。”
他说自己从不骗人,付语宁想试着去信一回。就算是假的也得给一个求证的机会。
不然太不公平。
付语宁在医院住了六天,期间封可盐除了傍晚离开三小时外,其余时间一直待在医院陪床。接水买饭全包了,各类检查都是他陪着去的。虽然他够细心,但付语宁病的这段时间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出院当天恰逢小年,他回家正好在楼下碰到了付母,手里大包小包全是一大早去采购的年货。付语宁接过大袋小袋帮她拎上楼,一进门他妈妈啪嗒啪嗒地就开始掉眼泪。
付语宁抽了张纸巾,“别哭,妆花了。”
付母抹着眼泪道:“你看你瘦的,工作是有多忙,天天加班,最近两月双休也不回来。让你早点放假陪我去办年货都不回,现在忙完瘦得成什么样子了。你要心疼死我是不是。”
见她哭,付语宁心里也不好受,强颜欢笑插科打诨道:“我这不是怕过年胖,为了过年多吃点儿,先提前减个肥。”
“净瞎胡说,就你贫。”
住院期间爸妈给他打过不少电话,问他双休回不回来,问他什么时候放年假,问他一日三餐有没有按时吃,让他不要总是加班,身体要紧,工作的事放一放。
有一回他刚从厕所出来,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把病服都浸湿了,双腿打着摆子,出了卫生间封可盐把手机递给他,打进来好几个,封可盐见它一直响,怕有什么急事。
急事倒是没有,但他听见他爸的声音还是哭了,他没说话,老付以为那头信号不好,“宁宁?喂?听得见不?”
付语宁调整情绪尽量不让那头的人听出端倪,“刚才信号不好。”
“我打来问你明天周六你……”突然话题一转,“不是,你嗓子怎么了?”
他说自己咳嗽,老付让他回来,说亲自给他炖两盅冰糖雪梨。
他那处发炎烧得身上又疼,他想哭,想回家,想诉苦,想让他爸给他主持公道。他爸从小就是他的靠山,可他却只能撒谎骗他说自己忙,回不去。
他只敢病好了回家。
老付听见动静从房里头出来,见儿子正哄着老伴儿,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回来了”,便放下报纸进厨房忙活去了。
他看着他爸背对着自己偷偷擦袖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老付不想像老伴儿娘们唧唧一样地哭哭啼啼,只是这儿子哪只单单瘦了,仿佛精气被妖精吸干过后,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回来又是这副样子,也不见有好好照顾自己,老付两人蹲厨房忙里忙外忙活几个小时,就为了一顿晚饭。光是锅里炖得老母鸡汤,一守就是三个小时。
浓白的汤头香气袭人,付语宁也想多吃些,但大病初愈喝了一碗实在喝不下了,他以为又该挨老付的训,谁知这回他爸没训他,从超市的塑料袋里翻出来一瓶陈皮糖,塞了一颗进他嘴里,“吃不下就不吃了,这糖解腻,含一颗。”
老付不吃零食,这是刚才熬鸡汤时他让老伴儿下楼去买的。
第41章 41
饭后付语宁想帮忙收拾但他妈不准,让他回房歇着去,这儿不需要他帮忙。收拾妥当后老付又接着守在厨房给他熬中药。
陈北鞍说以后不必去了,付语宁就让封可盐把自己的东西帮忙收拾一下拿回来,手机衣服还有剩余的一些中药包。
那事之后他睡眠质量就不好,医院里床板硬,三四个人挤一个病房,又是呼噜声又是消毒水味儿,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今天没来得及看中医,只得熬点之前剩下的中药。
付语宁窝在床上看电视,他爸等药吹凉才端进来让他喝。墨色的药汁飘散出阵阵药香,喝进嘴里却苦得舌头发麻,那股冲劲儿直往喉咙上蹿,压都压不住,直犯恶心。
老付拿了两颗蜜饯塞他嘴里,“苦吧?吃颗枣甜一甜。”
又是陈皮糖又是蜜饯的,付语宁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他小时候想吃零嘴,他爸妈不让,说会长蛀牙,他每每都要闹上一番要来一颗糖吃。
老付问他明天想吃什么,他说想吃糖醋鱼,老付说还是鲫鱼汤吧,大补。
付语宁这几天清汤寡水的,想吃点有味儿的,不乐意了,“那再来个红烧排骨。”
“好好,想吃就买,排骨汤后天安排上。”
他想吃的怎么最终都成了汤?
老付说汤滋补。
付语宁想他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祸祸人的养生不靠谱文章了,老付问他嘀咕什么呢,付语宁哪能承认,“我期待明天的汤,嘴馋了。”
夜里两老已经睡了,付语宁洗漱一番刚躺上床,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门外那人也不按门铃,就是一个劲儿地敲,咚咚咚的声响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显得尤其大,颇有震楼器的功效,哪有这么敲门的。
付语宁一骨碌地爬起来,披了件衣服下床,他刚出卧室就和老付打了个照面,他爸问他,“谁啊?”
“不知道,我去看看。”
门外站着鹿开,隔着一米远他都能闻着酒气。
“宁宁。”
付语宁皱眉,谁是他宁宁,“你来干什么?”
“我想你。”
里头老付扬着脖颈张望,“宁宁,谁啊?”
“楼下的,喝多了走错地方,我送他回去,爸你先睡吧。”
这里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付语宁把人拽下楼拉到后巷,压着声质问他,“你来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