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63)
“没等多久,主要是昨晚熬夜赶deadline,困死我了都。”魏惟一趁蒋均良不注意,眼神又一次从他的脖颈扫到小腿,说话,“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学习这么忙?”
蒋均良“嗯”了一声,转头又问:“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我多点一份外卖。”蒋均良低下头翻手机,“盖浇饭怎么样?”
“都可以。”魏惟一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他问:“阿姨情况怎么样?”
蒋均良在木质的坚硬沙发坐下,说:“还是老样子。”
“我本来想去看看她的,但是还是想着先来找你好了。”
“明天我带你一起去。”
“哦。”魏惟一语塞了一会儿,没话找话,“前几天我那么晚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居然还接了?”
蒋均良看着他,那双眼睛好像有魔力一般要把人吸进去,“我睡得很晚。”
“那也太晚了,都到两点了,你第二天不是还要上课?”魏惟一嘟囔道。
蒋均良提起另外的事,“你和程帆相处得怎么样?”
魏惟一坐回原位,“怎么忽然说起他,还不错啦,比我还自来熟。”他不知道要不要把程帆在追他的事告诉蒋均良,万一蒋均良乐见其成,他可能会更郁闷。
“我电话里和你说的提议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魏惟一迫不及待想征得本人的同意去私人影院看电影。
蒋均良挑起右边眉毛看他,“我最近都要加班,没时间。”
“啊?”魏惟一相当失望,扑倒在沙发上。他嘴上念叨了一阵,跑去看侥幸存活下来的三条金鱼和乌龟,以及快要枯萎的绿植。
他手指捻起轻轻一捏就掉落成碎末的叶子,颇为震撼,“哥,你是八百年没给它们浇水了吧?”
蒋均良眼风扫过来,“没有,我昨天浇过水。”
“你一周浇过几次?”
“……”
“不会就昨天那次吧?”
蒋均良不说话,魏惟一知道他是默认了,于是无奈地劝道:“哥,真服了你,看来你之前让我别买是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他又去瞧了瞧金鱼与乌龟,处于活蹦乱跳和缓缓呼吸中,心里稍微宽慰些,转身往客厅走。
“我知道,阿姨,谢谢您。”
“真的不用,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了。别担心,钱够用的。”
蒋均良低低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魏惟一停下脚步。
电话挂断,很快,铃声又响起。
“喂,伯母,不好意思打扰了,能否......”
“叔叔,我知道您不容易,可是,现在我妈这个情况您难道一点钱也不肯拿出来吗?”
“大家是都不容易,但是我妈当初对您那么好,现在都她困难了,就不能借点钱给我们吗?”
……
门虚掩着,几个电话打过去,室内渐渐归于寂静。魏惟一聚神听了片刻,几度将手放在门上,来回撤退后犹豫着推开门,“蒋均良,你刚刚和谁打电话?”
“我亲戚。”蒋均良放下手机,抬眼说。
魏惟一点了点头,又问:“你们现在还缺钱吗?”其实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他相当紧张,贴在裤子上的手都快抓不住裤沿。
蒋均良依旧看着他,眼神既不游离也不闪躲,但也说不上多么专注,就只是如常地回答:“不缺。”
“如果,我是说万一,你真的缺钱的话,可以找我借的。别觉得不好意思,反正我们是朋友,你、你大可放心来找我。”魏惟一吞吞吐吐地说完了,他前半生可能都没说过这么磕巴的一句话。
蒋均良直起身,在原地不发一言地站了会儿,才笑了一下说:“谢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啊?”魏惟一说,“是这样吗?”
蒋均良越过他走向客厅,他转身要追,那人又返回头,“魏惟一,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微微叹了口气,“再多,我就要还不起了。”
第46章 你还喜欢我吗?
他还是这副如水投石的模样,魏惟一慢慢感觉到从蒋均良这边入手是不可行的,得换个角度出发,比如蒋爸。
他和伊偲打了个电话,字里行间屡屡提到以前奶奶住的小区和人家。
伊偲怎么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直截了当问道:“宝贝,你到底想说什么?”
魏惟一清了清嗓子,“妈,上次我不是和你说那个蒋均良他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吗,我觉得他们也挺不容易的,要不我们借点钱给人家吧。”
“就这个?”
“嗯。”
“人家问你借钱了?”
魏惟一干笑两声,“没有,是我想借给他们。”
伊偲沉吟半晌,“也是,你和蒋均良关系一直挺好的,你担心也正常。”她很爽快地同意,“行啊,过几天我打钱给你。”
“好嘞,妈,我爱你!”魏惟一捧着手机亲了好几口,在听到亲妈嫌弃的声音之前赶紧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他和蒋均良一起去到医院,蒋均良先在楼下交费,魏惟一则进了病房,小声地把蒋爸叫了出来。
“惟一,找我有事?”蒋爸比之前又瘦了不少,衣服空荡出一大块,原先的圆脸竟然消减成了国字脸,露出有线条的脸庞。
看来疾病才是最有效的“减肥药”啊。魏惟一心生唏嘘,掏出准备好的现金,递给他,“叔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他怕时间来不及,同手同脚连忙塞到人怀里,“我真的很希望阿姨赶紧好起来,叔叔就收下吧。”
蒋爸愣了一下,随手掂了一下怀里这个有些重量的物品,一惊,大手一挥就要把东西重新推回来,“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
魏惟一很坚决,“叔叔,我和我妈妈已经说过了。蒋均良是我很好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帮的。”
“但是......”蒋爸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魏惟一生生打断,“叔叔您就收下吧,现在阿姨的情况更重要不是吗,再说了,这点钱对我们家来说也不算什么。”
在他好一番费嘴皮子的劝说下,蒋爸总算软化,长叹一声说:“那这钱我们家先欠着,以后一定会尽早还的。”
魏惟一笑了笑,趁着蒋均良还没回来遛进了病房。
每个周末魏惟一还是准时搭上从北京飞往上海的飞机,一样的时间,不变的航班,长久的心动。
是不是时间久了,喜欢也会变成一种习惯?魏惟一几乎很少再和朋友提到喜欢这个词,但是每在机场见到蒋均良,都忍不住想扑进他怀里,狠狠地抱住他,给疲惫的他一点温暖。
蒋均良开始接过他几次,渐渐地愈发繁忙起来,于是找房主要来备用钥匙。魏惟一拿到钥匙傻笑了一个晚上,握着它跟握着个宝一样,结果才过了两个月,第一把成功地殒命在了三万英尺的高空上,准确来说是不翼而飞。
魏惟一说完等着蒋均良反应,后者冷淡地说:“它就在飞机上,还要什么翅膀?”
他跟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默默低头。
后来蒋均良得空,依着门外墙上的小广告打给开锁师傅,重新配了把钥匙,第二次配的时候他们俩都在旁边,魏惟一提醒蒋均良,“你不知会房主一声吗?”
蒋均良淡淡地回:“我上周末问过了,没有多余的备用钥匙,他已经同意了。”
“上周?那你上周怎么不配,今天就可以直接给我了?”魏惟一眉毛耸起,看起来怪可爱的。
蒋均良眼神微动,“被猫吃了。”
“你说什么?”魏惟一处于震惊中,说话颠三倒四,“猫吃了它不得拉肚子,啊,不对,噎死了都。再说了,哪来的猫,外面的野猫?”
“不是,是——”
“喵”的一声,一只猫身姿曼妙地走到蒋均良脚边。
魏惟一眼力好,认出它来,“安妮?”
蒋均良把话补充完,“嗯,我喂它吃了点韭菜,把钥匙排泄出来了,但是那个钥匙你应该不会想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