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肃霜突然感受到了莫名的，仿佛是被洗涤了一般的清明感。

肃霜有些惊讶，然而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他突然间又回到了第一视角，以及在看着来自未来的灾厄。

肃霜察觉到自己看到了温游，似乎是在确定温游有没有熟睡。

对温游的记忆如此的清晰，清晰到可以看到他的发丝的程度，而终于，肃霜的视线转移到了灾厄的身上。

与此同时，肃霜看到了灾厄正在逐渐的贴近他记忆中的灾厄，和灾厄重合。

肃霜的心中咯噔一声。

一种奇怪的莫名其妙的感觉突然笼罩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一点点的回忆起这一段被塔神还写的记忆。

但是同样的，本来不应该拥有这段记忆的灾厄，似乎也正在观察着什么。

肃霜听到自己和未来灾厄的对话。

但是他却隐约觉得现在正在和自己对话的，明明是未来的灾厄，可是正在看着自己的，却是现在的灾厄本身。

第四十三章

“阿霜, 阿霜？”

肃霜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明明已经睁开了双眼却什么都看不到，大脑一片昏眩, 肃霜甚至都觉得大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意识似乎和身-体脱离，这是一种极其糟糕的感觉。

“阿霜，醒了吗？”

很久之后肃霜才勉强找回了一点知觉，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能看到此时明亮的应急灯照耀在空间中, 肃霜微微侧过头，注意到自己正躺在肃雾的怀中。

身-体十分虚弱, 大脑更是疲惫，甚至还残存着药物和实验带来的刺痛的后遗症, 随便动动脑子就开始很痛苦, 肃霜无意识的呜咽一声就想要捂住脑袋缓解疼痛，但是不能很好的控制只能躺在肃雾的怀中。

“意识还清醒吗？”肃雾问道。

肃霜努力的想要说一句话, 可是很努力的就只是发出了一声气音。

“抱歉, 阿霜, 是我太着急了。”

肃霜察觉到肃雾将自己抱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肃雾的步伐很平稳, 明明是在走路却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晕眩, 最终被放在了略显坚硬的地方的时候肃霜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点点缝隙。

“你的状态不太好，我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

术业有专攻, 肃雾并不是专门的研究员, 他所能做的只能将肃霜放到身-体检测的检测仓中给肃霜做最简单的检查。

“或许你愿意的话, 我可以叫阿雪来。”

肃霜听到之后却是闭上眼睛, 缓缓的摇了一下头, 他并不想让阿雪知道他进行了危险的实验。

“忍耐一下, 检查之后我会带阿霜吃点东西喝点水的。”

肃雾依旧是很温柔的，肃霜一直都很熟悉肃雾的气息，不论肃雾做了什么肃霜都会答应的。

因为确认是肃雾在自己身边的缘故，肃霜的全身心都放松了，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肃雾。

肃霜能听到肃雾的声音，温柔的，像是细腻的害怕着肃霜一般，肃霜安静的躺着，能听到肃雾的声音，却不知道肃雾在说什么，能感觉到肃雾正在温柔的帮他擦拭身-体，本身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汗湿的衣服终于被照顾到了，全身上下都舒爽了很多。

虽然肃霜很想回应肃雾，但是肃雾的声音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一般让他无论如何都听的不真切，但是肃雾始终没有离开，他的陪伴让肃霜心中对自己不能控制的状态的抵制要轻松了很多。

当肃霜睁开双眼的时候，肃霜的心情却随着意识的回归而逐渐的陷入到了巨大的焦虑之中。

“阿霜。”肃雾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肃霜的身边，“可以说话吗？”

“雾哥……”肃霜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肃雾将肃霜半抱起来给肃霜喂了一些水，温热的水流进入喉咙让肃霜感觉舒服了很多。

可即便是这样，肃霜的表情也很差。

“雾哥，我动不了了。”肃霜在醒过来之后就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可别说是控制了，他就连指尖的颤抖都做不到，大脑似乎失去了身-体的联系，肃霜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肃雾的脸色苍白，可还是安慰着肃霜说道：“实验突然中断对你的大脑产生了一些不良影响，但是是可逆的，大概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是可以恢复的。”

“不是瘫痪吗？”肃霜心中无法抑制这种恐惧感，如果他变成残废了。

“不会的，雾哥保证。”肃雾抱着肃霜，像是在安抚一样拍打着肃霜的后背，肃霜可以听到声音，却感受不到肃雾的力道，这种宛若变成废物一样的感觉，然肃霜心惊。

肃霜不能接受自己真的变成残废的事实，但是他也要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雾哥，真的是可逆的吗？你实话告诉我。”

“是的，阿霜，只是这段时间可能会辛苦一点。”肃雾拉起了肃霜的手腕，肃霜看到自己的手无力的在肃雾的手中垂着，就好像是失去了骨头的支撑一般软绵绵的，“我会照顾你的。”

肃霜垂下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下打下一片阴影，肃霜最终却没有再对自己的瘫痪说什么。

“雾哥，我想起来了。”肃霜最终将自己的记忆中的内容，重新的说给肃雾听。

他和婴孩拟态的灾厄的对话其实并没有飞车的详细，或者说即便他想要更加详细，可作为婴孩拟态的灾厄没有可以完全告诉他的信息。

它还不会说话。

但是比起现在如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宝宝一样的灾厄，在I5中的未来灾厄显然已经具备了思考和表达的能力，但是更多的是通过‘情感’的表达，而不是语言。

虽然灾厄一直在对着自己的回答指手画脚，可实际上真正在和他交流的，是灾厄一直被在他手心上握住的那一缕小小的触手。

大概是这样微小的触碰，让肃霜能感受到从灾厄身上传达来的感情。

肃雾的睫毛偶尔会垂落一下，实际上是在思考肃霜的话，而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的结论，却很简单。

“灾厄本身没有任何的目的，我们所做的实验结果不过是它的特性。”

就如同人类会自身会需要进食，吃下东西、消化、吸收、排出废物一般，就是这种非常正常并且简单的行为，不是目的。

它救助人类，并不是喜欢生命，也不是想让人活下来，只是因为他的本能指导它这么做而已。

“那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东西，它没有人类的概念，它不会介意自己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诞生，它只是拥有这样的特性而已，就像我们不知为什么人类会诞生，为什么会有化学反应一样。”

肃霜在接触到灾厄的时候是惊讶的，它与其说是像一个生物，倒不如说是像石头、水、土壤一般不具备任何思维的东西。

“而进化还是灭亡，并不是由它来主导的。”肃霜认真的去阐述那种接受了灾厄的记忆之后，非常独特的感觉，“它不会让人类往好的方面进化，也不会让人类灭亡，或者说……”

肃霜半眯起眼睛，沉默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方便理解的形容词。

“它像是火，我们可以让火诞生，也可以让火消灭，我们可以让火给我们带来益处，火也可以毁灭我们一样，它去拯救即将死亡的人类，就如同火堆正在温暖在寒冷的天气中即将冻死的人类一样，它让人类变成怪物，就像是失火的房子一样，它只是在燃烧罢了，全部都不是它的意志。”

那种感觉是很奇妙的。

就好像是窥探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灾厄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诞生的，它只是就这么存在了而已。

“是吗？”肃雾垂眸抚摸了下肃霜的长发，“那么，它对你，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如果只是火的话，火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