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90)
行程之前已经捋过一遍,许衍想跳伞,还想看企鹅,最好能出海钓次鱼,总之都是些闲不下来的事。他在床上感受了一下,还是有些没缓过来的疲劲儿,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去开普敦市区转了转。
有些人确实有天赋,谈羽也没来多久,平时就在驻地,居然也能在长街瞄准好酒馆。
喝了一点薄酒,和着轻薄的酒意歇了一个下午,被旅途抽紧的筋骨松散开来,归途许衍还开了一段车。
往驻地的最后一段路没有硬化,车辆经过能带起一路的尘土,他往后视镜里看,只觉得过去的路十分清晰,将行的路也就在眼前,视线再不能更开阔。
给过路的小动物让路时,谈羽握住了他扶着档杆的手。
谈羽的掌心很暖,回去后,许衍抱着手昏昏沉沉睡到半夜,醒来身旁不见人,被褥却是热的。
他披了件外套走到走廊,和谈羽一起倚在栏杆上。
“我刚来时经常睡不着,有时候就在院子里支床,能睡着就好,睡不着还能看看风景。”
驻地的宿舍墙体很薄,隔热隔音都很差。不只他们没睡,隔壁那间的男孩也没睡,正播一首西语歌,透过门缝钻了出来。
随着夜越来越深,歌单也逐渐向静谧流淌,许衍只记得最后听到的是首钢琴曲。琴声裹住他和谈羽,赠了他们一夜好梦。
又拖得缓了一天,谈羽才约了跳伞教练。他是有经验的,念书时就拿了跳伞执照,自然单飞。
许衍以前没跳过,跟了一位教练,走流程认真学习了一番,等到了中午才上飞机。
今天天气本来不算特别好,拍的照片都雾蒙蒙的。中午这会儿的太阳却突然开始争气,终于揭开了面纱,明晃晃地挂在了天上。
许衍有点紧张,更多的是雀跃,他让谈羽一定要记得喊“我爱你”。
从舱门跃下的一刻起,许衍的心就直接悬在了最高处,下坠带来的紧张感维持了一分多钟,他终于能合上嘴打量风景。经过最初的强刺激,接下来的路途惬意很多,许衍等着旁边的人给自己表白,没想到这人直到落地都一声没吭。
两人回准备室的路径不一样,落地只来得及拥了一下,就各自分开了。
许衍等了会儿要上传的照片,他想在谈羽看到前删掉大张嘴、脸变形的,可惜速度太慢,实在等不着,只能先去洗澡。
时间选得好,这会儿没什么人,往淋浴间去的路只有许衍一个人。他边走边解衣服,刚拐进男浴室,就被摁在墙上用力亲吻。
不比平时,今天的谈羽十分规矩,一双手停在他腰上动都没动,力气却很大。好像终于意识自己有些太用力,他退开了一点:“我是不是太矫情了?明知道什么事都不会有,你也很开心,但我还是……”
“我爱你,只有落地才能安心说出来。”
这人总能触到别人心最软的地方,许衍用戴了戒指的手去摸他的颧骨,临了在他脸上轻轻揪了一下:“怎么这么可怜呢?让我以后出差还怎么忍心坐飞机?”
“你出差又不是在飞机翅膀上坐着……”
后来回想起,这一天十分漫长,去过天上,到过海边,见过企鹅,回驻地时天仍亮着。
到后半程许衍已经有点累了,歪歪地靠着车窗,脑袋跟着地面起伏与玻璃亲密接触。
“不疼吗?”谈羽又听见一声撞击,“别把聪明脑袋撞坏了。”
“你不是特有钱吗?到时雇人伺候我就行。”
“那得加钱,我现在这工作可是烧钱买卖。”
说起工作,谈羽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眼来电提醒,把车靠在路边,拨了回去。
听讲话的语气是同事,他说话时神情很淡,偶尔答应一声,最后以“我知道了”做了告别。
车再上路,谈羽的表情一直没松下来,是看着路,但也不仅在看路。
许衍刚想问,就看他皱了下眉,打方向、猛踩刹车,又停在了路边。这可不是熟手司机的做法,他摸了一下谈羽的手肘:“怎么了?”
“让我想一想。”
车前悬着落日,像只巨大的蛋黄在耍赖皮,许衍面无表情地和它对视了一会儿,眼睛疼,主动认输了。他又问:“想好了吗?要和我说一说吗?”
“许老师,你喜欢惊喜吗?”谈羽扶着副驾的座椅问他,问得非常认真。
许衍答得也很认真:“接受范围内的,也许喜欢吧。”
照他的性格来说,没答喜欢那就是委婉的不喜欢,谈羽拿起手机晃了下:“我的同事……为咱们准备了一个婚礼,让我不要告诉你,作为惊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
许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