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144)
林琪:【那是对你……】
时涵轻叹了口气,继续打字:【席茵苒走了吗?】
林琪:【嗯。】
聊天终止在这里。
手机也快没电了。
时涵只好站起身来,把手机放到充电座,然后上楼去,停在书房门外。
抬起手,小心地叩响门扉,他询问:“杜先生,要给你弄点吃的吗?”
下飞机到现在,杜山阑还没有顾上吃晚饭。
然而书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回音传来,他不可能听不见,大概是不想说话。
时涵没敢继续叫门,又舍不得他饿着,想了想,顾自下去厨房,准备简单做点吃的。
冰箱里齐齐整整码着整理干净的食材,这是阿姨的功劳,方便明早直接取用,他从其中挑了几样,开灶做出几道小菜。
肉菜汤齐全,算得上丰盛,盛出合适的分量放进盘碟,外加一杯温水,把餐盘挤得满满当当。
时涵端了上楼,停在书房外轻唤:“杜先生,给你做了吃的,先吃点东西吧。”
这回,书房里总算传来回应,板硬的,寒冷的口气:“放着吧。”
时涵垂着视线默了许久,乖乖答应:“好。”
书房门口只有摆了盆栽的花架,他把餐盘放到地上,人也跟着蹲下去,久久无法动弹。
他做错事情了,让杜山阑生气了。
饭菜渐渐变凉,然后变冷,变僵硬,杜山阑始终没有出来。
书房里,宽而长的办公桌后,杜山阑靠在办公椅,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灯光移动。
星夜兼程赶回这里,积压的疲惫和攻心的怒火压垮最后一丝理智,他被身体的极限拉扯进梦境。
是梦,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梦。
种满白茶花的花圃,数不清第几次在这里罚站,佣人们不敢从他身旁经过,他周身散发的冷气足以逼退所有人。
宅邸里亮着灯光的窗格一个一个消失,花圃里起来露水,湿气钻进校服衬衫,冷冰冰地贴住脊背。
很久,身后传来声响,他听见佣人们打招呼的声音:
“杜总……”
“杜总回来了……”
杜山阑直挺地立在那儿,支撑头颅的颈椎好似僵化钉死,不曾有任何回头看一眼的打算。
脚步声渐渐靠近,温和的男人声音传来:“我的大少爷,怎么又站这儿了?”
杜山阑不爽地瞪着空气,嘴角抿出深窝。
杜瀚约转到前头来,看见他这副表情,眉眼笑得融合。他伸出来手,往儿子肩膀上一拍,“又惹你妈妈生气啦?”
杜山阑冷绷着脸:“不需要惹,她永远有拿我出气的理由!”
杜瀚约笑道:“别计较了,她这阵子压力大,容易敏感,你都快有爸爸高了,也该学会保护妈妈了。”
杜山阑别开目光,看着还是不肯服气,但是向来他把爸爸说的话奉为真理,语气松软下去说:“你怎么还说得出这种话,你不知道亲戚们都在说什么吗?”
那时正是席茵苒出轨的谣言闹得飞起的时候,席茵苒整日阴晴不定,逮谁骂谁,因为吃晚饭时看了一眼手机,就让他在院子罚站到现在。
五岁的时候,席茵苒动不动让他罚站,十五岁了,还是这样。
杜瀚约在外面忙了整天,好容易回家却看见儿子在院里罚站,索性把东西丢给佣人,拿了烟出来,站在院里抽。
一边吸着烟,他一边叹气,“所以她才心情不好啊,这段时间,就别跟她计较了。”
杜山阑不能理解:“我没计较,我只是想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
杜瀚约问:“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思考许久,杜山阑说:“假的。”
杜瀚约浅笑,“相信自己的母亲。”
心里的气因为父亲几句谈话消了,但那晚,杜山阑还是被罚站被深夜。
总算有佣人来通知,说他可以回房间了,他不爽地转身,朝反方向走。
杜山阑很早就会抽烟了,但家里管得严,佣人们又老喜欢给席茵苒通风报信,在那个年纪,他和所有少年一样,得找地方躲起来吸烟。
他往花圃深处走,走到没有灯光没有眼睛的地方,听到树丛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算我求你,别再来纠缠我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还不行吗!”
“苒苒,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难过的……”
“你不要出现我就不用难过!我走了,我不想被人看见跟你在一起,我已经被你害得跳进黄河都不洗清了!”
“苒苒,你答应我好不好!我只是想去给几个孩子求个平安符,还有大少爷的……”
“你还想害我被误会,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谋划的对不对?你想害我被瀚约误会,然后你好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