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小时(28)

作者:打字机

那秦峥是怎么回答的呢?当时沈苫几乎失温昏厥,迷迷糊糊,记不大清了。

“如果你认为是巧的话。”

啊,想起来了,和今天在列车上一样,秦峥好像就是这么回答的。

明明语调比初见时还冰冷坚硬,但或许是自己当时真的昏了头,竟然还从那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焦急与慌张。

果然还是记错了吧。

在通往布达佩斯的地区列车上,将手中帽子还给它主人的沈苫再次坐回到窗边,看着秦峥抬手整理自己发型的散漫模样,若有所思。

一定是我记错了,他想。

秦峥当时肯定也是这副情态,游刃有余的从容,谁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原以为失散的旅伴重新回到身边,沈苫在小桌上单手撑起脑袋,歪着身子将这不过一晚没见便觉如隔三秋的帅哥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好几遍,直到习惯如秦峥也挑着眉毛疑惑地看过来,他才伸出空闲的左手,一本正经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苫,二十六岁,制琴师,业务主攻提琴,期待有人定制吉他中。”

“秦峥,”秦峥顿了顿,“自由职业者。”

当时在江城扯下领带走得潇洒,如今他倒是也把“无业游民”说得好听。

摇摇晃晃等待被握的制琴师的漂亮手指被完全忽略,沈苫毫不在意地收了回去,笑眯眯问道:“所以,为什么是布达佩斯呀?”

虽然另一个目的地巴黎听起来与他们这场最终通往北欧的旅途毫无干系,但从那里直飞冰岛仍然是二人最好的选择之一。秦峥的行李丢在雷克雅未克机场都好几天了,他一点也不着急的吗?

“我没去过。”秦峥搬出了一个听起来最像借口但也确为事实的理由。

沈苫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又摩挲着下巴看了回来:“那如果我不打算去布达佩斯怎么办,你要在当地找个地陪吗?”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欧洲人——特别是欧洲的大学生与有闲人们假期时总是喜欢在当地做导游兼职打工,挣钱是其次,他们更热衷于将自己热爱的家乡亲自介绍给全世界的感觉。只要你英文过关,在热门景点游玩时总能遇上地道细致的免费解说。

“你会去的。”

但秦峥的语气却笃定得让沈苫一时之间都有些无言。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虽然从没有说起过,但沈苫总是觉得,秦峥应该知晓他如今的每一天都在与时间赛跑。

沈苫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至极,并且打定了主意不会再回到任何他眷恋的地方看一看,巴塞罗那、布达佩斯,全都在这名单之中。可明明今天早上他还在捏着那两张车票犹豫不决,但秦峥却在为他们买票——甚至是买票之前,就确定了沈苫这趟列车会选择的目的地。

他是不是真的从哪个吉普赛女人那里学来了一些妖术。

见秦峥不回答自己,沈苫立刻脑洞大开,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身边之人:“去巴黎的那张车票不会是你伪造的吧?假的,根本坐不了车?”

他还可以想得更离谱点。

秦峥置若罔闻地从夹克口袋里取出蓝牙耳机,无比自然地把左边的那一只递给了坐在他左边的沈苫。

两人肩并着肩,耳机对着耳机,他到底是有多不想听同伴喋喋不休。

对此略显不满的沈苫学着秦峥的模样环抱双臂,歪歪脑袋,看也不看对方,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示意让二少爷纡尊降贵亲自帮他戴。

这种时候他又不讲距离和分寸了。

不得不说,沈苫这副明摆着被娇惯得有恃无恐的模样着实可恶,但也着实可爱。

秦峥捏着耳机停顿两秒,屈从了。

虽然身边人的左边耳垂光滑无痕,并没有和右耳一样因为打耳洞发炎,但他还是像昨晚那样小心地掀开对方的长发,动作轻柔至极地将耳机戳进了沈苫的耳蜗。

/逝去的亲爱的

/遗憾没法预见未来天色

/等每大一岁旧布景都倒退

/没记起你这个伴侣

(卫兰《退》)

随机播放到的粤语歌,沈苫完全听不懂,秦峥也半懂不懂,但仅凭个别词语的发音和婉婉曲调,他大概也能判断出这是一首不算甜美的情歌。

拿起手机,屏幕上刚好转动过“/每段情游走过错荡里的人/忘记你等于救赎我”的歌词。

列车况且况且地向前费力进发,沈苫正靠着车窗认真地辨别耳机里对他来说过于含混的女声发音,余光却忽然捕捉到秦峥扯起嘴角,似是笑了一声。

他好奇心发作地将脑袋猛地凑近,想要瞧瞧二少爷到底发现了什么别致笑话,但秦峥反应快得很,立刻把手机锁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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