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28)
“有什么不敢!”叶璟环顾四周,冲墙角一指:“就那个!”众人齐刷刷回头——几箱酒堆在角落,白的黄的红的什么都有。
“那我当裁判!”黄婧跳起来举手:“我会调酒!”
台球室临时充当酒吧,一瓶瓶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洋酒一字排开摆在台上,许迟川有点忧虑,试图劝陆淼一悬崖勒马:“你确定吗三水,穆时海说叶璟三岁就开始偷喝他爸的酒。”
陆淼一摆摆手:“没问题,儿砸你看着,爹今天给你多收个兄弟!”
长匙贴在拇指和食指上部来回晃动,谢子煌眼中噙笑,看着调酒壶随女孩一双巧手顺时针旋转摇晃。阿婧一手shake&stir真是深得岳母大人真传。陆淼一才喝到一半,叶璟面前十杯炸弹酒已经全部见底,甚至已经面不改色地添上了第二轮。人群欢呼声中许迟川凑近穆时海头碰头咬耳朵:“我觉得三水要给叶璟做儿子了。”
“放心吧,”穆时海捏捏他的手:“我有分寸。”
二十毫升苏打水,一个青柠一个黄柠檬,十片薄荷叶、三十毫升的朗姆酒再加上冰块,谢子煌颇为骄傲准备伸手去接——下一刻眼睁睁看着黄婧把莫吉托端给了刘艺余。龙舌兰日出、长岛冰茶、血腥玛丽、玛格丽特……鲜艳明快风格各异的鸡尾酒像戏法一样不断从女孩手里变出,博弈现场变成酒水品鉴大会,杨虞和苏平然已经有些微醺,手拉手穿过小花园对着月亮鬼哭狼嚎唱山歌。
穆时海端着一杯古典靠在阳台,冰凉的苦橙色液体淌过冰球,一勾儿浅金挂在暗蓝的天空,今夜月明星稀,不见浮云。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电话。
铃响三声接通,听筒里传来一道极为温柔的女声:“喂?小海,生日快乐。”
“妈,”杯子里冰球慢慢融化,穆时海低沉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你怎么知道是我?”
“今天是你生日,”杨书舒轻笑:“我从昨晚就在等这通电话。”
“对不起,”杯子里的酒被喝掉一半:“现在才打给你。”
“小海,你不用道歉,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妈妈都知道;”
指节吸收寒冷变得僵硬,动一动都很艰难,清浅月光下难现的温顺显得更加脆弱。
“不要再铤而走险偷偷联系我,”杨书舒一句一句叮嘱仔细:“别试图激怒你父亲;”
“你是我的孩子,这是他不论做多少事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你没有强大到可以和他对抗的实力下,不要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可以恨他怨他,但不要坠入怨恨无法自拔;”
“宝贝,去找一找你的太阳,别陷在泥泞不出来;”
“妈妈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你平安;”女人顿了顿,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今年许愿了吗?”
“许了。”
“嗯?许的什么?”
“……不能说。”
“好,那就不说。”轻柔的语气像山谷四月的清风:“有收到喜欢的礼物吗?”
穆时海低头看着右手的珠子,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有。”
“叶璟送的?”
“不是,”杯壁上凝出的小水珠沾湿虎口,杯子里还剩小半颗碎冰球:“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儿。”
“你喜欢就好;”
“小海,妈妈相信能量守恒,失去的东西老天爷会用别的方式偿还回来;”
“礼物妈妈会寄到叶叔叔家,记得去拿。”
“生日快乐。”
电话挂断前杨书舒如是说。
杯中酒一饮而尽,最后一口残冰融化在火热的咽喉。
第22章 崽崽听话,乖乖睡觉行不行?
穆时海接完电话回屋,目光所到之处满是醉鬼——除了刘艺余和黄婧还很清醒,一个安抚搂着自己不肯撒手的竹马,一个抓住沈乾松怕他一脚踩空摔死,还要往这群醉汉家里打电话申请夜不归宿——这模样回去除了被打死还是被打死。地上滚满咣当乱晃的酒瓶,叶璟双眼迷离怀里紧抱着一瓶野格,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你你输输输了,叫叫叫,叫爸爸……”
“屁!”陆淼一倒在地毯两人头抵着头,手指圈住小卷毛不撒开:“你才是我爸爸!叫爹!”
……这俩一定是有点什么病。
“然哥,”他摇醒墙角半梦半醉的苏平然:“许迟川呢?”
“找,找你去了。”
“咦?在这里吗?”一道身影跌跌撞撞从阳台进来,人影憧憧身形恍然——俨然就是喝高了的许迟川。
穆时海皱眉:“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呀,”许迟川脚下一软,倒地之前摔入一个坚挺的怀抱,绯红的脸颊露出一弯傻笑,字字吐纳酒香,一根细白的小手指头来回比划:“就……一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