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229)
王栩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小,推了推镜框,微微一笑。
他应该,又会少个病人了。
回家路上许迟川坐在副驾,闷闷揪住他衣角:“到底怎么知道的?”
“不说,”穆时海拍了拍他的手,“除非交换。”
“交换什么?”
“你说一件我走以后发生的事,我就回答你一个想知道的问题。”穆总拿出谈判桌上惯用的套路精准捕捉自家小孩儿,“什么都能问。”
“换不换?”
小崽子显然心动了:“真的吗?”
“真的,”穆总脸不红心不跳,“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过,一个小时前刚骗。
“不着急,”男人故作大方,“先考虑考虑。”
“到家再回答我。”
油门加速,一骑绝尘。
到家就是一场单方面制裁的碾压。
第146章 我们回家
穆总得逞了。
但又没完全得逞。
凌晨的夜又静又深,枕边传来绵长的呼吸,眼睛与夜色融为一体,男人收紧了手臂,黑眸沉沉浮动。
在许迟川嘴里,这七年变得贫乏而简单:东窗事发和家里大吵一架、被送去医院治病、志愿填了外省的学校、无法面对父母所以四年没有回家、研究生又考了回来、然后……然后就到了现在。
虽然简陋,但穆时海拼出了某些被刻意敛去的部分,抱着怀里的人痛惜地吻了又吻,那就这样吧,他想,不说就不说,那些痛苦的、还未解决的,通通都由他来负责。
眉骨陡现一凛,森然而狠戾。
是时候正式见见他的好父亲。
江恭的秋天短得就像一阵风,短暂下过几场雨后初冬就登了场,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十度,虽然穆时海很有先见之明地换了厚被子,但许迟川还是感冒了,上呼吸道感染发炎,撕心裂肺咳了一晚上,喷嚏打得眼泪汪汪,早上起来头晕脑胀,不得不请假休息。
抱着纸巾蔫蔫靠在床头,一边擤鼻涕一边咳嗽,穆总端来刚兑好的冲剂,脸比板蓝根还黑:“喝了。”
许迟川乖乖应了:“好。”
刚喝完没一会儿男人又端了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过来,浓郁刺鼻的姜味让失灵的嗅觉突然就恢复了正常,许迟川看着碗里飘浮的姜片,再看看男人紧绷的脸,纠结道:“可以不喝吗?”
穆时海挑挑眉,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温热唇瓣吻上来那一刻,辛辣苦甜的姜茶毫无防备冲进口腔,顺着舌根滑入食道,许迟川瞪大了眼,呜呜半天全进了肚。
喂完了把人松开,许迟川满脸通红,你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穆时海举着碗,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不喝?”
“喝!!!”
泄愤似地大口干了,空碗咣当一声放在桌上,穆总满意点头,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块儿巧克力,放到他手里:“乖。”
“哥哥给糖吃。”
许迟川:……
红着脸拆了包装默默放进嘴里,许迟川第二次唾弃自己,乖就乖吧,狐狸精还给糖吃,商纣王来了都顶不住。
“影音室改好了,书房的架子装了,窗帘也换了,”穆时海抓住他的手,勾了勾小指,“等你好了就搬。”
“门锁密码240927。”
指尖划过掌心,有一丝痒,对视一眼,什么都不用多说。
“好。”
搬家那天并没有大张旗鼓,穆时海东西不多,不重要的全留在了英国,回来后一直住在办公室,除了衣服和文件没什么其他行李,两个人收拾得很快,直到许迟川拉开最后一层衣柜——
抽屉里只有一件黑色T恤,叠得整整齐齐,落灰的微尘昭示许久不被拿动的痕迹,但衣料的柔软和淡淡的洗衣液香却明明白白说着主人用心的打理,许迟川伸出手,轻轻一抖,某些封存的回忆跨过冗长的岁月,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上学时他和穆时海有很多同款,牙刷、毛巾、笔记本、书包、水杯……每一样都暗戳戳地藏着不可言说的小心机,又能在别人问起来时装傻充愣:“啊?不是情侣款,只是同款。”
那些隐晦而青涩的时光,像偷摘的青橘,酸酸甜甜只有自己知道,许迟川摩挲着衣服,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买了好多件情侣装,一起去了好多地方,南大教学楼上穆时海摸着他脑袋,说,我们崽崽要努力。
“发什么呆?”
许迟川拿着衣服站起来,穆时海一愣,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收完了?”
“嗯。”
“这衣服……”男人想解释,可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说法,许迟川看着他,声音低低的:“带过去了?”
小尾巴被人揪住,穆总有点烦恼,一把夺过衣服塞进行李箱,凶狠的模样毫无半点杀伤:“对,都带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