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初不甚在意，“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他砍了根竹子，劈成竹筒的形状，用山涧水清洗了一遍，倒了一半给裴闲之，一半给自己。饮酒的时候不忘摇头晃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裴闲之听完嗤笑一声：“你有什么万古愁？”

他说着尝了一口酒，醇厚，搭配竹子的清香，一瞬间他忘了从前喝过的所有酒的味道，只记得这一杯酒，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酒？”

“桃花酒。”谢凤初浅斟细品，“师父年轻的时候在山上种了一片桃花林，春天桃花开的时候会把我们所有人赶去桃花林摘桃花，然后用他的独门秘方酿酒。这酒每年都会藏一批，这一批是我上山的时候师父藏的，一转眼已经十二年了。”

他喝了个尽兴，不过作为一个从小就喝酒的人，只有微醺，没有醉，而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眼睛有些直，耳朵微红，如玉的脸颊染着一层粉，很浅很淡，却又让人觉得艳极了，颇有淡极始知花更艳的味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谢凤初逗他似的问。

“裴闲之，等闲视之。”裴闲之一喝醉就有些娇憨，看样子不常醉。

“谢凤初，王谢人家的谢，凤凰的风，只如初见的初。”谢凤初自我介绍。

“谢，凤字辈？”裴闲之仿佛一下子酒醒，“你是谢蕴的儿子？”

谢凤初点点头。

裴闲之倏地站起来，“多谢你的酒，我不久留了。”

他说着三两步跃到马背上，顺了一下缰绳，离开了。

“诶！”谢凤初向前几步，脚步停住，望着裴闲之的背影，嘴巴微撅，“什么嘛，说走就走。”

“咔——1-12结束——”导演从镜头后边探出头，“恭喜你，沛然，你的戏份杀青了！”

和李沛然同一批戏份杀青的也是今天，剩下的还要一周左右的时间。今天晚上有杀青宴。

李沛然立在那里，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他感觉自己生活在梦境，但又如此现实。他发现有些熟悉的东西消失不见，目光忍不住追逐沈竟，发现他并没有上前。

沈竟站在工作人员旁边，和工作人员们一起鼓掌，眼睛看向他这边，表情是笑着的，可眼睛是有些红的，湿润的。

身旁的人已经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敢向他看去。成人彼此保持尊重的一种方式就是不闻不问。李沛然原本挤出笑，这下连营业式的微笑都没有了。

空气还是很热的，竹林这边水汽重，让人觉得闷热。

“今晚的杀青宴记得不见不散啊！”导演扬声喊。

有不怕死开始打趣导演：“咱们账上还有钱吃饭么？”

导演瞪了那人一眼，梗着脖子如孔乙己：“当然有了，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耶，那我可以敞开了吃！”那人很开心。

所有的镜头对准了这边，从剧组，到各演员的站姐，李沛然没有多想什么，越过重重人海，走到沈竟面前，走位巧妙的帮沈竟挡住了镜头。

“晚上一起吃饭，多吃点。”李沛然佯装无事，“那家火锅店还蛮出名的，我以前就很想来吃了。”

“那你怎么不来啊？”沈竟问。

两个人假装离别不存在。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你不在吧。”这句话实在是太土味情话了，说完李沛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沈竟看着他，没有笑。

这视线太缱绻，有千钧重，李沛然再次陷入沉默。

沉默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沈竟还有戏要拍，李沛然卸妆后换上便服看他拍戏。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气质非常干净。

沈竟拍戏的时候视线掠过这里，本来台词说的好好的，一下子卡壳了。他咔吧着把一场走完，导演喊话，“咔——重来。”

徐思还不忘回头看，发现沈竟NG的罪魁祸首，给了李沛然一个“你懂的”眼神，“我说沛然啊，这大太阳晒的，要不你去空调车里凉快会吧。”

沈竟一听见。视线立刻粘在了李沛然身上，涂502薅都薅不下来的那种。

李沛然没办法，带着手机和pad进房车，这下两人之间实现了物理隔绝，导演终于放心让沈竟继续拍了。

罗格的电话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切进来，让李沛然怀疑他在自己身上装了摄像头。

“杀青啦？”罗格的声音喜气洋洋的。

“夏商跟你报备了？”除了助理报备，李沛然想不出来还有哪个理由，经纪人杀青十几分钟内就打进来电话的。

“对，你一杀青她就微信跟我说了，方便我这边跟你说接下来的行程。”罗格道，“《无限循环》的团队时间约的后天，你这边OK么？明天让你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