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球。

卓牧走过去拿球，准备第二球。

曾成深吸了一口气，在门线上做了做开肩，甩了甩腿，又上下跳了跳，做了扩胸运动，站在门线上，双手张开，头微微低着，这样有助于他更专注，也能更好判断球的位置和方向并做出反应。“来！”他说。

卓牧第二次点球。

这次是左侧球门下角，力量和速度都不是很足，但角度够钻，从曾成指尖越进了球门。

“好。”曾成面额表情地说了句，示意卓牧继续。

第三球，曾成根据卓牧的脚的角度判断球的方向，迅速扑向球门右边。不料，这次却还是个勺子点球，球进。

曾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塑料草叶，将球捡起来，远远丢还给卓牧，说：“乖，去跟其他同学玩吧。”

卓牧将球停下：“还有两球。”

“不，没有了。”曾成努力维持着一脸平静，说道，“你去玩吧，哦，记得别欺负人哈，乖乖的。”

卓牧：“……好。”

卓牧不懂为什么自己总是被人说欺负人。昨天院系组起来的足球队开始了第一次训练，他被安排在后卫，没办法，后卫人本来就少，他也没有什么怨言。

只不过，他在和锋线队员做对抗练习的时候，将他们的球抢下了，江文鑫便指着他让他别太嚣张什么的。他低着头，将球踢还给他们。其实，他只是把球抢下了而已，为什么其他人就说他欺负人？难道足球不是这样踢的？况且，他们控球技术——几乎没什么控球技术，球实在太容易抢了，他想抢不到都难。

卓牧边拨着球边想，以前在球队的时候也没有人说过他嚣张啊，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说他嚣张……

下课后，他没有回宿舍，一个人坐在操场傍边的石阶上发呆。

卓牧小时候没什么朋友，父母没带他出去玩。刚上小学的时候，有次他闯了祸，被罚整个暑假都不能出门，爸妈上班的时候，就由外婆陪他。

那个暑假很热，外婆却坐在沙发上针毛衣。风扇悠悠转着，卓牧有气无力对着电视按遥控器换台，当看到一群人在绿色的草地上追着球边跑边叫时，他停了下来。他不明白这些人明明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为什么还要追着球跑。

那个暑假，卓牧盯着电视看了很久，看着看着，他便羡慕起这些追着球跑的人来了。

在那么大的草地上跑起来，一定很舒服，他想，而且还有那么多人跟着一起跑，多好。

上小学的时候，他经常在操场旁看别人踢球，看一个又拽又傲的小孩踢球。一次集体训练，他们走到他面前，问他叫什么名字，几年级。

他说：“三年级。”

“骗人，”又拽又傲的小孩喊道，“你怎么可能只比我低一年！”

高年级的队友一把扣住张觉予脖子：“你也是个小屁孩！”

“小鬼，天天来看我们训练，想踢足球吗？”

卓牧抬头，眨巴眨巴眼睛，说：“我外婆说这叫拍皮球。”

“……”

之后，卓牧成功被禁止去足球场。

每次训练完，等到其他人都走了，张觉予便招呼他出来，甚是同情地拍拍他肩膀，解释道：“用手的那个才叫拍皮球，咱们这个是用脚踢的，叫足球。”

卓牧似懂非懂：“哦。”

两个小孩躺在球场上，望着天上晃晃悠悠的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后来，卓牧也带着球在大片的草地上跑，和很多人一起，和张觉予一起，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回忆这些的时候，能让人暂时忘记苦恼。他便坐在球场边的石阶上，发了很久的呆。

石阶后是一座小山坡，种满了各种果树，有一条人工挖出来的小溪。九月下午的天气很热，即使有树阴，身上也汗黏黏的。

这时，一只黑色小猫不知从哪里窜了过来，提溜着眼睛看卓牧。

卓牧不自觉便笑了，对猫说：“你好。”

猫：“喵……”

卓牧伸出手，“过来吧。”

猫：“喵……”

大概是看出了卓牧没有敌意，小黑猫亦步亦趋地走过来：“喵……”

卓牧轻轻抚上小黑猫的背，给它顺毛。“你是一直住这边吗？”

猫：“喵……”

卓牧：“我以后也要在这里住四年呢，以后，我们做朋友吧。你有朋友吗？”

猫：“喵……”

卓牧：“嗯。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上个星期我跟他道歉了，但是他，好像还是不怎么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好像还没办法回到想以前那样的状态了……”

卓牧安静地给猫顺毛：“猫，你能不能教教我怎样跟他做回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