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寻处(68)

作者:玫瑰与玫瑰

他话里话外总带了些刺,温十安自然也听了出来,不由皱眉,“那你有没有想过,以中国如今的国力,该如何同日本开战?”

“澎城之战兵力悬殊近二十倍,照样大获全胜,不战而溃才是必败。”

他很少这样言辞激烈,温十安也恼了起来,怒极反笑,“兵法就让你学成这样了?澎城之战实为险中求胜,可民国没有项羽,日本也不是刘邦,你可知道赌输了是什么结果。”

“若换你执政,就要用一国将士的性命去换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吗?政局你看的清,那战局呢?”他站起身来,以从前很多次俯视的姿态盯着顾澈,话里的尖锐逼得他只能仰头直视,“顾思辰,我从前教你的莫不是全忘干净了。”

顾澈几乎是下意识颤了下,太熟悉了,温十安这样的神色。

温十安很少凶他的,只有像这样的时候,恨铁不成钢亦或他胆大妄为,头脑犯浑。

他真的怕极了,尤其是此时温十安就半阖着眼,以一种近乎轻蔑的姿态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呼吸粗重,却像狠辣的耳光。

可不知哪来的勇气,也许真的是犯浑了,名为“自尊”的可笑的情感驱使下,他竟以更高的声音顶了回去,仿佛这样便能压他一筹,“那就该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山东百姓被日寇奴役,看着我国国土拱手予人?那我何配为一个中国人!”

“好,你如今学有所成满腹经纶,我是说不得你了。”温十安的呼吸更急促了,生生被他气到,连出口的音也劈了。

他拉开了距离就要离开,脚步却虚浮,步步像踩在云里,他只能踉跄着以手扶住门框,身体里烧的厉害,又痛又痒,胃里阵阵翻涌,刺激的他干呕起来。

翻来覆去,像是要把胃都吐出来。

顾澈猛地回神,从里到外凉了个透彻。

温十安这是烟瘾犯了,硬生生被他气的。

“哥哥!”

音都不成调了,他头一次生出手忙脚乱的感觉,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又仓惶着去扶温十安,因为猛然起身还险些绊倒。

温十安紧攥着心口的布料,衣服被揉成了一团,皱皱巴巴地,跟他一颗心一样。

温十安甩开了他的手,他心跳都停了一瞬。许是才刚见过生死,神绪都还未平复,便看见面前的人脸色雪白,因疼痛涌出的汗水层层滑过,却也洗刷不平眉间的峰峦,那么大的人因痛苦而蜷缩作一团,连肩胛骨都抖动,好像雨打湿的羽毛翅膀,脆弱而可怜。

顾澈脑中便空白了,什么也顾不得想,他近乎强硬地抱起温十安,将人放到床上。

这里没有洋金花,更没有束手工具,顾澈只能将他双手十指相扣,又用右手覆在他左手上,手指穿过他的五指,将他两手都死死锢住。

眼见他唇舌翻动,顾澈用空下的手重重辗过他的嘴唇,又以两指捏起他腮帮,手指灵活地探入口中,压下他的舌头,又警告似地按了按,要他不许再咬。

抽出被唾液浸湿的手指,顾澈又伸了胳膊到他嘴边,“十安若是难受,咬我就好。”

一通架,吵了又算没吵。

反正他也总说不过温十安,通常等不到温十安动气,便早早收了作乱的心思。

究竟是打小管着的哥哥,仅仅头昏脑胀了一次,险些铸成大祸,他怕是不敢再犯浑了。

温十安清醒后,就看见他被咬的出血的胳膊,胳膊的主人还端着一脸的担忧,于是愧疚感先一步涌了上来。这通闹剧便这么自然而然地销声匿迹,谁也没有再提。

姜桂和玉兰的葬礼办的简简单单,姜桂没什么亲人,就只大家草草给置办了。

连碑也没有,就一个明显大于其他坟墓的土包,埋了这一对可怜的有情人。

几人都没有跪下,只是像平日大家见面时的行礼一样,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

分明想说的话有许多,叮嘱姜桂和玉兰好好过日子,抱怨他们走的潇洒,再诉一诉平生凄凉,可临了却觉得这些都是在骗自己,痴情的话都是说给活人听的,死人哪里会在意,于是又不约而同地缄默不语。

温十安站在顾澈身边,只能瞧见他的侧脸,光太烈了,照在他脸上连愁苦都蒸发成汽,裹得空气沉闷。

微一斜眼,便见不远处站了几个女人,相伴着窸窸窣窣地哭,眼神是看向这里的,见顾澈回望便匆匆行了礼。

想着应是玉兰的朋友,临走时顾澈特意去了跟前,劝抚道:“节哀……若是玉兰的朋友,就去同她说说话吧。”

“不了不了。”她们慌忙摆手拒绝,神色凄婉,却也带着些刻入本能里的媚态。

顾澈注意到她们都穿着尽量淡雅的衣服,花纹里却都带着些或娇或媚的图案,终归找不到适合走丧的衣服。她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手指局促地想要遮住不合时宜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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