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寻处(148)

作者:玫瑰与玫瑰

“阿玛跟你玩个游戏。”

这是小时候温昀经常和他说的话。

通常他们的游戏是如果温十安能够准确而迅速地背诵出课文,就可以免去下人挨打的命运。

而他并不是每次都能完美地完成这个游戏的。

于是便会有施于他人身上的血肉模糊来替他承担游戏失利的后果。

温十安对于“游戏”这个词汇并没有多少好感,更何况——

此时他掀起眼皮,就能看到温铎之嘴角始终勾着淡淡的笑意,眸色却沉寂。

顺着视线往下,越过健硕的肩,手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裸露在外。折叠起来的袖口被绷起的肌肉撑开,小臂上青筋鼓起,沿着手腕攀爬,最后又隐进衣袖里。

这只手臂正扼在自己的脖颈处,逼迫他完成这一场注定两败俱伤的游戏。

“舍不得吗?”温铎之眯起了眼,不急不慢地加重力道。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极速缺氧让喉咙像被火烧一样,剧痛从喉咙席卷向大脑,他举起枪抵在温铎之的胸膛上。

脖颈上的手陡然用力,眼前爆出一片血红,像是什么被在体内炸开。

意识和身体被生生割离开,泪水从眼角滚落,温十安失神地望着房梁,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连眨眼都做不到,近乎虚脱的身体只能维持着呼吸,直到眼前的血红慢慢褪去,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不断地干呕,喉咙里的灼烧令他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枪响过了。

他手指软得连再提起枪的力气都没有,巨大的悲哀席卷了整个身体,伴随着厚重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体内盘旋不去。

温十安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平息下呼吸,他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跪到了温铎之身边。

那一枪没有对准心脏,而是开在他的肩胛处,温铎之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疼痛让他满头冒起细密的汗珠。

温十安伸手按在他不断出血的伤口上,温铎之疼得闷哼了声。

“你……”他费力地张开嘴,吐出的字句轻得险些听不见,“怎么不杀我?”

“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们不是一种人。”温十安出口的声音破碎又沙哑,他近乎冷静地看着温铎之,却因为这个声音添了许多与他违和的歇斯底里,“我不会杀你的。”

他捂着温铎之不断流血的伤口,眉头松了下来,他缓缓低下头抵在手背上,任由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尖。

温铎之的心跳很缓慢,透着手背传到他的耳里,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每次,温铎之在战场上也会敲响这样频率的军鼓,沉闷、缓慢、带着不知前路的迷茫,带着不顾来路的决然。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疲惫道:“阿哥,我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温铎之想笑,尽管肩胛的疼痛让他拾不起力气,可他仍旧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用最后的力气问:“那应该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温十安闷着声,像意识剥离前最后的遗言,“也许……像别人一样吧。”

像那些一身才学,艰难而果敢地行于荆棘路上的革命者一样。

像那些在爱和期待里长大,承袭一身光亮的少年一样。

像那些庸庸碌碌苟活,任世事变迁的盲眼人一样。

或者,像那些只为生计发愁,一顿饱餐就能满足很久的乞丐一样。

无论何种,总之不该是这样。

不会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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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铎之这个人物,我是打心底里喜欢和心疼,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人性和三观,他行事诡谲,复杂到我有时甚至掌控不住。

我提笔写他,更像是他在引导我记录他。

他就像自幼苗时期就被圈在模具里的水果,被迫长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即使去掉了模具,他也长不回本来的样子了。

同一棵树上长了两颗苹果。

一颗艰难被挤压成方形,而另外一颗才刚生长触碰到模具边缘,就有人摘下了模具,让它肆意生长。

没有人管方形苹果长得苦不苦。

第75章 阿哥

温十安的意识是清醒的,可眼皮重的抬不起来,身体像是泡在水里一样冷,他甚至冷得想打颤,却浑身无力,连动一动指尖都不能,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放在床上。

军医和士兵吵了起来,一个说他必须送到医院救治,一个说温铎之有命令,哪怕是死也不能放他离开这里。

他被吵得心烦,不耐地蹙了蹙眉,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他的小动作起了作用,争吵声又小了下去,有人在他脖子上敷了些温热的东西,经流此处的血液仿佛都被温暖,困倦感沿着经络席卷全身,他的思绪越来越沉,最后落回大脑,随着清浅绵长的呼吸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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