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3)
李尧勋摇头无奈一笑,谁说不是呢。简榕这家伙,隐藏马甲太深。简榕的爸爸是法国国宝级钢琴家毕维斯勒梅尔,妈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印象派画家,而他自己不光继承了爸爸的音乐天赋,也遗传了妈妈的艺术才华。他是伊斯曼音乐学院现代音乐制作专业和钢琴专业的高材生,提前一年毕业后被保送到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攻读作曲专业硕士学位,也是近几年网络上神秘的印象派新锐画家诺兰,还是他老板疯狂追捧不惜一掷千金想方设法却无缘得见的偶像。
不过简榕身上背负的这些光环在国内却并不怎么顶用,任你在国外混得如何风光,履历如何漂亮,没有作品,没有民众的认可,一切也只是百搭。如果想子承父业,那他根本没必要来中国,国内不缺顶尖的钢琴家。所以在李尧勋看来,简榕的前途有些渺茫,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想好要干什么。简榕就是这么随性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他觉得舒坦,就跟找房子一样,想起一出是一出。至于往后?没想过……
罢了,李尧勋相信那句老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简榕现在还是一枚璞玉,他现在还能守着人默默注视,当他振翅高飞时,自己就再也抓不住了吧……
“尧勋?”简榕用手指敲了敲李尧勋的杯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有,替你犯愁。”李尧勋将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冲掉心中泛起的些许惆怅。
“这么夸张。”简榕笑得没心没肺,李尧勋很想揉揉他的头,却在抬手的那一刻换了方向,将剩下的半瓶酒倒进自己的杯里。这么多年他一直隐忍着不去触及简榕的底限,他不敢冒险,怕简榕从自己身边逃走。
李尧勋本想再开一瓶,被简榕伸手拦住,“明天还要上班吧?别喝了。”
“这点酒算什么,喝水一样。再说你来了我高兴,你不能喝,我就替你多喝点,而且我明天不上班,特意请了假陪你。”
简榕来中国前原本不打算告诉李尧勋,怕的就是给他添麻烦。他不想欠人情,尤其是李尧勋的人情,他还不起。他知道李尧勋喜欢自己,这些年追求他的人不少,男的女的都有,之所以愿意和李尧勋做朋友,并不是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而是因为李尧勋能始终克制自己保持一个度,在安全距离外尽可能地接近自己却从不越雷池一步。所以只要李尧勋不挑明,他便权当不知情,他知道这样不公平,可感情压根没有公平可言。谁也没有规定你爱我,我就必须要爱你,爱本身就是不对等的。
李尧勋也深知这一点,所有曾经试图接近简榕的家伙最后都被划入拒绝往来户,因为他们太贪婪,妄想独占简榕。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但他不会去向简榕表白,他懂得知足,明白分寸,宁愿这样一直陪在简榕身边,做他一辈子的朋友。
“尧勋……”
“简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尧勋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谢我,也不用觉得给我添麻烦,这都是我高兴我心甘情愿的。”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关系,李尧勋的眼角漾起一抹淡红,转瞬即逝。想点上一根烟掩饰情绪的波动,叼在嘴里的时候蓦然想起,简榕不能闻烟味,悻悻地又将烟扔在桌上,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简榕拿起桌上的烟卷递到李尧勋的唇边,李尧勋愣了下,还是张口重新含住烟嘴。
齿轮摩擦火石点燃棉芯,火机的光亮照着彼此,李尧勋盯着简榕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的脸,低头收拢双唇,点燃口中的香烟。
李尧勋站起身,敞开窗子让烟气散去,顺便平复突然加速的心跳。简榕点起的那簇小火苗,把他的心都烧着了。
此时简榕轻缓柔和的嗓音响起,语气中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尧勋,你不用顾忌我,我已经好了。”
“好了就好。”
李尧勋透过玻璃的反射凝视着简榕,身体虽然好了,心何时才会好。
第2章
李尧勋带着简榕在B市逛了两天,故宫圆明园什么的都转了一趟,人多到他恨不得开辆坦克都给突突了。简榕倒觉得蛮好,带个墨镜举着手机这拍拍那看看,有旅行团经过还跟着导游蹭听,玩得特别认真。
在南锣鼓巷逛胡同的时候,简榕对四合院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回家后就抱着李尧勋的笔记本电脑上网寻找出租信息。
B市这块寸土寸金的地儿,能住上四合院的非富即贵,穷人才挤公寓楼,但凡买得起院子的人也不在乎那点微薄的租金,不差钱,买着玩儿,空着等升值。
简榕盘腿窝在沙发里浏览各大中介网站,巴顿下巴搁上他的腿,大脑袋顶着电脑给人当桌垫,老实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