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归(34)

作者:心宿二心星

这样的情节在夏也幼年时经常出现,后来离开了江城,就只能在梦中窥见零散的片段。

陌生的是人物,夏也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不敢想有朝一日“一家三口”这样遥远的词,会落在他和汪西迩身上。

眼前的所有实在太不可思议,夏也恍恍惚惚地,恍若喝醉了的人,初时没太大反应,酒劲一催,反而开始微醺。

好在怪怪适时地开口,将他从云里雾里拉回实地。

三岁多的小孩已经不习惯久抱了,怪怪挣扎着下去,拉住夏也的手,说要去玩遥控小汽车。

被肉乎乎的小手拽着,夏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跟过去,乐在其中地当起了陪玩。

然而,小屁孩人菜瘾大,没玩多久,就哈欠连连,困得眼皮都耷拉了下去。

夏也把孩子安置在隔间的床上,抖开被子将人严丝合缝地盖好。在床边坐了许久后,还是没忍住,做贼似的低下头在怪怪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亲完就跑,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窗帘拉得严实,房间里昏暗漆黑,隔间外的休闲区却是灯火通明,还夹杂着带有雪色的天光。

汪西迩就站在门口半明半暗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望着夏也。

不知为何,后者在这个瞬间油然产生了种被猛兽攫住的危机感,顿在原地,踟蹰不前。

因着要去商议准备怎样在拍摄的时候将怪怪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同事们早已各自去往了工作岗位。

此刻休闲区里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电视还乐此不疲地放映着方才开给小朋友看的动画片。

汪西迩朝里走了几步,反手关上门,将嘈杂夸张的吵闹声阻隔在外。

夏也呼吸重了几拍,有点紧张地用气音说:“你干嘛?怪怪在睡觉呢……”

“没事。”汪西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听上去颇为镇定,“他睡着了很安分,轻易吵不醒。”

话是这么说,夏也还是有点担忧地回头看了眼。失去光源,只能隐约瞧见床上那一小团仍然在有规律地起伏着,似乎确实没被打扰。

夏也提起来的心却没能随之放下去,因为他转回来时,汪西迩已经走到了面前。

朦胧间看不清脸,只能勉强勾勒出大致人影,高高的,映在他的眼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剩余感官就被扩到最大,夏也能察觉到汪西迩停在自己身前的毫厘之地,距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

他无端有些焦躁,不明白汪西迩打算做什么,同时还要勉力遏制住想要靠近的本能。

就在夏也实在耐不住这种煎熬,打算胡扯几句离开这个过于逼仄的空间时,汪西迩却开口了。

他问:“洗标记,难受吗?”

这句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却像重达千担的巨斧,凿开了横贯在他们面前欲盖弥彰的墙垣。

夏也怔愣片刻,莫名觉得此刻的汪西迩和过去很不一样。

其实这种感觉在上午初见时就有冒出头来了,只是被他归咎为经年过后,人都会有的改变。

倘若夏也不是局中人,应该就会发现,这种不一样,来源于褪下某种“克制、压抑、隐忍”的面具,不加掩饰的直白炙热。

可惜他身在此间,当局者迷。

夏也没有洗过标记,自然不清楚洗标记难不难受。但他略有耳闻,大概知道那不会是种轻巧的滋味。

沉默片刻后,他撒了个谎,“挺难受的,不过速度很快,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

这回,夏也没能像说假话那样轻轻揭过了。

为什么呢?

因为舍不得,因为太喜欢你了,因为……根本没打算把这个标记洗掉。

真实的答案无法宣之于口,夏也停在原地,纵使知道昏暗中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却还是心虚到极点。

他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像之前那样两个人都装聋作哑,当偶然遇到的熟人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勾起他藏了很久的回忆,让他再度燃起不会有结果的希望呢。

半晌,夏也抿了下唇,说:“感觉算不上什么大事,还让你特地赶过来一趟,太麻烦。那天去逛街,顺便就洗掉了。”

不知道这个理由有没有说服力,总之汪西迩没再追问下去。其实他来之前是打算强硬到底,逼着人承认没洗标记的。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爱人就在跟前,因为紧张显而易见地有些瑟缩时,所有狠心烟消云散,根本就舍不得。

错过太久太久了,久到现在等待一时片刻,根本不值一提。

以前没洗标记可能是因为喜欢,那现在呢,现在还喜欢吗,会不会早已在失望中将喜欢消磨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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