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5)

作者:阿列夫零

酒过三巡,包厢的气氛被炒热,楚主任喝得有些上头。我猜他大概是觉得裴雁来脾气不错,所以随意了许多。

他的手指夹着燃烧的香烟,虚虚搭在裴雁来肩上,“裴律,您名字好听,雁来雁来,是怎么个典故啊?”

我喝了一口可乐,心里想的是这家伙一定不讨裴雁来喜欢。

大家的视线全集中到新来的上司身上。于是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眼睛粘上去,等他回答。

裴雁来把目光从我身上——从很多人身上扫过,他垂着眼笑了下,没什么脾气:“家里人从诗里找的,没什么深意。”

话音一落,他放下杯子,杯底碰到实木桌面,也发出一声闷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楚主任的手已经被不动声色地甩开。我的眼睑随他闹出的响动一颤,思绪却跑火车跑到了十一年前。

十六岁,我刚上高一。

那是冤孽的开端。

淮南秋雨夜,高斋闻雁来。

韦应物的这首《闻雁》在我初中时还是必背篇目,当年中考语文卷子上,古诗文默写的第三题就是这个。

我语文成绩很好,所以不会默错。

头一回见到“裴雁来”这三个字,是高一宿舍登记。

我林小山的名字就排在姓裴的上面两位,偏偏中间夹了个叫耿一直的兄弟,像是银河似的把我和他隔在了两个寝室。

说实话,最开始,我被他的名字吸引过。

雁来,雁来。我曾经想过如果我爱上一个姑娘,她一定会有这样好听的一个名字。

可这位“雁来”显然是个男人。

被某种中二的罗曼蒂克主义力量所驱使,我不得不开始好奇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第3章 good boy

高一刚入学那天温度很高。

我收拾好宿舍,准备打水洗澡,在走廊上和耿一直擦肩而过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人有点渊源。

耿一直怀里抱着个盆,两步三回头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随即露出惊愕的神情:“等等,你是秃子哥?”

我几乎同时认出他。

人没怎么变,但黑了,高了,也壮了。我听到这许久都没人叫过的外号,眉头一皱。

耿一直是个二百五,小时候这样,大了也没变。他把盆一摔,扑过来抱住我:“哎呦我靠,多少年没见了啊?咱俩怎么这么有缘!我就在这间住,你哪儿?”

我喘不过气,肉贴肉在这个天气不会让人愉快,伸手推开。

“你隔壁。”

耿一直曾用名耿直,和我的渊源要追溯到小学三年级,他做过我的邻居。

那个夏天又潮又热,我头皮上长了汗疱疹,怕感染,自己剃了光头。某天下午他被一群大孩子欺负,碰巧被我看见。

虽然从面相上看不出来,但我确实常有头昏脑热、热血上头的时候,凑巧路见不平,于是出手相助。打那以后,这小子见我就喊秃子哥,虽然我比他还小几个月。

没多久,他爸就娶了富婆,搬到了景区边上那套带院的大别墅。离别的时刻没什么特别,就像是生命中无数个擦肩而过的人一样,挥挥手就走出了各自世界。

我是悲观主义者,心里虽然也有触动,但一旦接受人就是要不断说再见的社会规则,就没什么值得难过的了。

更何况玩伴,玩伴,本来就是玩儿完就得散。

耿一直透着股傻劲,这点从小到大都没变。所以久别重逢,相处起来也不觉得尴尬。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问:“你舍友…人怎么样?”

青春期时我还有着不值钱的薄脸皮,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暗恋校草的姑娘,想打听人都要拐弯抹角。

耿一直果然没多想,掰着手指数:“一个姓程,从外省来的;一个姓周,省篮球队的,那身板,那肱二头肌,哎我给你讲,他……”

迟迟没有讲到目标人物,我只好打断:“一间四人,还有一个呢?”

耿一直怪叫几声:“哦——那哥们,帅他妈惨了!绝对是硬通货,不吹牛逼。”

这么夸张?

我明明不认识裴雁来,却莫名与有荣焉,半笑不笑回了句:“哦。”

很诡谲的心情。

“好说。”耿一直端起盆:“你跟我去宿舍见见不就知道了。”

男人是得靠兄弟。

一声兄弟,一辈子兄弟。

耿一直的宿舍基本上已经收拾整齐,但空荡荡的没人在。

直到进门,他这才大梦初醒似的:“哦,对了。人去打水了,估计待会就上来。我是下铺,这张,床你随便坐。”

收拾宿舍是脏活,我裤子脏了,即使他招呼我,我也不会没心没肺往上坐。

四张书桌和书柜并排靠在一侧墙边。

这张太乱,我猜是耿一直的;那张桌上摆着红金相间的胶皮小猪存钱罐,有点儿磕碜,应该不是;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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