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握谁+番外(60)

作者:情热枯叶

他很深地吁了口气,望着我,“失忆可真好啊,什么都不记得了,披上一张新的皮,就能过崭新的人生。”

我拧紧眉心。

他笑了笑,“我不是讽刺你,而是羡慕。”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提示音响了,我起身,向他告别,赶去上下午的课。

再见麦宝珈,是两个月后在Moma美术馆。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我第一次看他抽烟的样子,鸽子在他脚边咕咕,透出一派初秋的萧瑟。

我站在原地犹豫稍许,不管怎样,麦宝珈的哀愁就是有那样的份量,能让我心下一紧。

他没有发现我,用脚尖捻灭烟头,蹲下身,和饱食的鸽子们自言自语了几句,就转身进了美术馆。我没有追上去,前缘已经斩断,就没有让心事重燃的必要。

再后来,我就很少得知麦宝珈的消息了。

姜霄俞比我更忙,三天两头不着家,不是泡在项目组,就是在学校,过夜会去爱人的住宿,房子骤然空旷了起来。我在网盘下了一大堆影片,没课业负担的话,就黑天白日地看,看到睡过去,再醒来,70英寸的屏幕上,是晃动的人脸,还有无限延长的时空,都被固定在了一方单薄的画面里。

我摸了摸脸,竟然都是滚烫的热泪。

原来,不心痛是假的。

我看着手腕上一圈细细的疤,被月光照着,疼得却是后脑勺。彷佛在很久以前,有人给我过重重一击,那份痛楚穿越时光,旗帜鲜明地再度占领了我。

深秋,母亲来美国参加企业活动,顺道来纽约看我。

饭吃到一半,她看见我的右手不时摩挲几下,便问,何时学会了抽烟。

我心下一惊,没想到她观察入微。

我讪笑,最近。

她并不抵触,只说,不要太频繁,瘾太大,总归不太好。

但她并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沾染过,根本戒不了。我将自己藏得那般深,伪装的平和,可在这一番平和下腾涌着无尽的峰壑,我竟然开始想念麦宝珈。我以为时间是无情的东西,会将我的情绪掩埋冲淡,结果适得其反,更为荒谬的是,我还想亲眼见一见夺去麦宝珈的麦士钰。

为什么落败的是我呢?他来了,说爱就非爱不可。他走了,连一个通俗的解释都不肯给我。

凭什么是我被动?还把伤害落下,让我独自咀嚼。

吃完饭,我陪母亲在路边拦计程车,送她回酒店。我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她问我经济上是否拮据,我摇摇头。她又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想了想,依旧摇头。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小攀,你现在真得太乖了,我都快忘记以前的你了。”

我开玩笑,这样不好吗?有一个不忤逆的孝子不应该感到庆幸吗?

她说,好是好。

车来了,我们一同挤进后座。

落座后 ,我问:“妈妈,你刚刚话还没说完,怎么,你是有什么不满吗?”

她盯着窗外,思索了一会儿道:“没有,年纪上来了,徒增感慨罢了。你这样好好的,我就很欣慰。”

说完,她转头看向我,眼里有很深的情绪,我看不懂。

我们并不是亲密的母子,更没有互相猜来猜去的热情,所以,气氛骤凉,幸好目的地不远。

我一直将她送进电梯,她让我留步,我点点头。

电梯门关上的那瞬间,我转身看见麦宝珈。他显然也很惊诧,眼睛里布满深深浅浅的疑问。可他不如我失态,很快便展露一个微笑,沉静地说:“好久不见。”

我脑袋一片空白,纽约几百万人口,为何我们总能兜兜转转相遇。

我滚了滚喉结,哑声道:“赶时间吗?”

我们没喝几杯酒,就滚上了床。醉意并不是催化剂,想念才是。

他在上一个路口张望过,出了场车祸,殃及我。然后用蹩脚的方式挽留过我,我当时还在脑震荡,丝毫没意识到毒素已经侵入膏肓。信息素是枷锁,是诅咒,是我们谁都跨不过去的槛,除非我们都自行阉割,否则仅凭理智,根本无法摆脱。

我和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所谓一着落满盘皆落索。

我们错了第一步,然后每一步都错得离谱。

后来我恢复记忆,有一天突然回过神,麦宝珈最擅长的便是棋技,怎会不明白这种最浅显的道理呢?

我们并没有复合,只是恢复了床上关系。在地球的另一端,他和他的兄弟依然在苟且相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受得了这种畸形的关系,可能我天生也是个变态吧。

但令我得到释放的是,我可以不再像之前那样伪装,不用往脸上堆砌合适的表情,只需发泄欲望,往死里干他。偶尔有几次,我们换过体位,他温柔地肏我,肏到最后,他埋在我的颈间,无声地哭起来。他的眼泪,就跟他下半身的淫液一样,泛滥且无止境。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我们都是千疮百孔的人,所以才会抱作一团。我们全是缺点,却不妨碍我们相拥相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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