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做魔王(602)
他是如此友善。過去的他一向如此,以後應該也是。
我為什麼要疑神疑鬼?要是對任何人都心存猜疑,那不是沒完沒了嗎?可是猜疑對方卻比信任對方更能讓我輕松。
陛下。
你叫哪個陛下?
我反射性地反問。因為那是偉拉卿的聲音。
你。
肯拉德站在高我兩階的樓梯上,制止我的發言,繼續說他的話。因為逆光的關系,我看不見他淡棕色的眼睛──我恨死夕陽了!
要折返嗎?
我往抓住我手肘的約札克,用力的回撐了一下。此時薩拉列基已經爬上樓梯,回頭看著落後的我們。
既然身體不舒服,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吧。
那怎麼成!
我不理會他們的擔憂,越過兩階石梯往上沖。都已經到這裡來了,怎麼能夠退縮!
我完全無法想像對手是多麼了不起的人,不過還是要注意對方究竟是敵是友。況且我心裡也無法消除對薩拉列基的猜忌。但是他才十七歲,就我們活過的年數來說並沒有什麼差異。就算所學的東西不一樣,但是能上場的次數應該是一樣的。既然他辦得到,我應該也辦得到才對。
來吧!走進打擊區吧。不是打擊練習場,是正式比賽的打擊區。我要用盡所有方式把你解決掉不過能不能三振就不知道了。
我從樓梯上回頭往下看,階景真的很美。不僅整理的十分完美,也沒有任何突兀與不協調的異狀。街上型人的服裝與款式幾乎一模一樣,顏色也只有兩三種變化。如果是在這個國家,就算是每天都穿運動服的人,也能夠大搖大擺地過活吧。
就在我把視線移回城內時──
有個看起來像是小學低年級的男孩躲過衛兵的阻礙滾了過來。淡灰色的衣服短短的,露出的手肘跟膝蓋蒼白毫無血色。小男孩突然彎腰用手上的石頭在腳邊畫起大大的六角形。幾名士兵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把對角線連接起來。
我看過那個圖形,不知不覺隔著衣服按住左手臂。手指下方快痊癒的抓傷又開始疼了起來。那是神族少女在臨別時用短短的指甲留下的標記,還附帶神秘單字貝尼拉。
小男孩畫玩六角形之後就開始唱起歌來。他用稍微走音的音程唱著我聽不懂的歌曲。不過那首曲子我好像在哪兒聽過──是我熟悉的旋律。
我覺得好像在哪聽過。
我也聽過。
那就是真魔國的童謠囉
我到是第一次聽到。
兩個魔族的意見相左,遭到制止的少年反而加大聲量繼續唱。
士兵的動作很粗魯──只不過是個亂涂鴉的小孩,卻派了三個人把他壓在地面。
喂!
不要欺負小孩子!
薩拉列基比我還快沖上前,溫柔地把手深向少年,但是一看到髒兮兮的衣服跟滿是灰塵的頭發,修整漂亮的指頭立刻收了回來。
什麼嘛!原來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小鬼。
薩拉?
有利,別理他。那是奴隸的小孩。
奴隸你在說什麼阿,薩拉列基!那麼小的孩子被暴力相向,你竟然叫我不理他!?沒看到軍隊正在動粗嘛!?你們住手、放開那個孩子
正當我准備推開其中一名衛兵的時候,突然從圍觀的群眾後面傳來慘叫聲。與其說是恐懼,倒不如說是接近厭惡的喊叫。咒罵的怒吼沒有間斷,再加上四處飄散的惡臭味,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當人群一往左右分開,中央綁著木桶的拖車及隨立刻翻倒。蓋子松脫,棕色液體流到馬路上。有著強烈臭味的東西分明是那個──不曉得該說是液狀堆肥,還是說那是從糞便裡提煉出來的肥料。
總之眾人根本無法用鼻子呼吸。
女性們的慘叫聲促使衛兵連忙往那邊沖去,根據我自己的翻譯,他們是在喊:為什麼這裡會有水肥車!?翻倒的車旁蹲著一名個子矮小,用骯髒的披風把頭蓋起來的人。一名看來很虛弱的老婆婆,因為遭到居民跟士兵咒罵而抬起頭。貼在額頭的頭發因為顏色太過金黃耀眼而變成白色。而且可能是年齡太大的關系,額頭跟喉嚨都有明顯的皺紋。
她雙手撐在冰冷的地板地,還往我們這邊瞄了一下。與其說她是刻意看我們,倒不如說她只是視線碰巧移到這邊。
但是站在我旁邊的肯拉德再這零點幾秒裡卻訝異地屏住氣息,我知道他忍住幾乎脫口而出的名字,還緊緊握著拳頭。他用眾人都聽不到的聲音訝異的說:
怎麼可能
肯拉德?
我正想問你們認識嗎?時,就聽到薩拉列基用鄙夷不屑的口氣強行壓制我的疑問。
臭老太婆!
等察覺到的時候,少年已經趁士兵的注意力被臭氣熏天的老婆婆吸引時逃走了。只留下畫在地面上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