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瘾(36)
她又问容述,“少爷,是不是?”
容述看了谢洛生一眼,随口应了声。他话不多,也不喜同青姨话家常,即便是年夜饭也是安静的,如今谢洛生在,愿意陪青姨多说两句,席间便热闹了起来,就连容林都忍不住搭起了话。
容述听着,倒也不觉得聒噪,只觉得这满桌热腾腾的饭菜似乎都当真热了,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烟火气。
桌上有酒,是有些年头的红酒。
年夜饭向来是要慢慢地吃的,几人在席间坐了许久,青姨到底年纪大了,熬不住,容述吩咐她先去休息,她还叮嘱容林快凌晨时要叫醒她,她要去庙里烧“头香”。
容林哭笑不得,只得应下,容述索性让他们一起先去休息。
不多时,偌大的厅里便只剩了容述和谢洛生二人,空气里弥漫着壁炉透出的热烘烘的暖意,夹杂着饭菜的香,几分淡淡的酒香。
容述说:“累了先去休息吧,不用在这熬着。”
谢洛生摇了摇头,道:“不累。”
其实是有些累的,他今日白天值了班,算不上很忙,却也不轻松。可不知怎的,精神却格外亢奋,他忍不住叫了声,“容先生。”
容述:“嗯?”
谢洛生看着容述,小声地叫他:“容叔叔。”
他声音轻,一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容述,不像叫人,倒像撒娇了。容述顿了顿,看着谢洛生,灯光温暖,衬得青年面容透着玉质一般的俊秀温润。
谢洛生说:“容叔叔以前也是这样守岁吗?”
容述想了想,道:“差不多。”
“一个人?”
容述只消一想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登时就笑了起来——谢洛生竟在同情,抑或是心疼他?
“一个人,”容述语气舒缓,他说,“早些年青姨和林叔想和我一起,不过他们守不了一宿。”
三更半夜时,偌大的容公馆,醒着的便只剩下他同这亮整宿的灯了。
旁人觉得孤独寂寞,容述却觉得安静,惬意。
谢洛生说:“容叔叔那时不怕吗?”
容述笑了声,反问道:“为什么会怕?”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守岁,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谢洛生说,“我吓坏了,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往外跑,后来发现哥哥在他们都去屋外放烟花了。”
“我哥笑话了我很久。”
容述哼笑一声,道:“想家了?”
谢洛生也笑,说:“有点想,也不是很想。”
“这几年都是在外头过的年,起初很不习惯,想回家,”谢洛生鲜少和人聊起在异国他乡的感受,他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笑笑,道:“慢慢的就习惯了,也不怎么想家了。”
容述看着谢洛生,抬手虚虚敬了他一下,谢洛生也回敬了一杯。
谢洛生说:“以前家里过年总是很多人,叔伯兄弟,连人都认不全。我和哥哥都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只盼着子夜到来,一起去燃放烟花。”
容述突然问他,“想不想放烟花?”
谢洛生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容述已经站起了身,道:“把外套穿上。”
第27章
“怎么有这么多烟花?”
容公馆很大,容述将谢洛生带去了容公馆的后花园,里头假山耸立,花圃簇簇,又有几分中式的精致。
后花园里有一间小屋子,里头放了许多烟花。
容述道:“青姨和林叔置办年货时顺手置办的。”
谢洛生好奇道:“容先生喜欢放烟花吗?”
容述自没有这样的好雅兴,他年纪小时还有兴趣,后来有了戏,又唱了戏,戏便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喜好。青姨总是叹他少年老成,缺了几分孩子心性,便陪着他放,抑或寻人放给他看。容述兴致缺缺,次数多了,便也不了了之。可买还是会买的,没了烟花,总觉得不热闹。
容述拍了拍身边的烟花箱,道:“不喜欢。”
谢洛生也不意外,他脱了外套,挽起衣袖,直接俯身就去抱整齐堆积在地上的烟花箱。青年腰细腿长,皮肤白皙,露出的一截手臂骨肉匀称,透着股子年轻的力量感,容述漫不经心地多瞧了两眼。
谢洛生搬了几箱烟花,冷不丁看见容述慢腾腾地要搬的样子,下意识道:“容先生,我来吧。”
容述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洛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容先生穿着……不方便。”
容述今日在家,穿的是一件宽松柔软的长裙,外头套了件大衣御寒,长发散着,瞧着只像个高挑的女郎。要说不方便,脱了外套倒也没什么不方便,可谢洛生把话说出了口,二人目光对上,便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