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瘾(35)
谢洛生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容述在逗他,他抿了抿嘴唇,说:“好啊,正好还没有向宋会长道谢。”
他不紧不慢地说完,二人目光对上,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容述说:“过两日除夕,没别的事来容公馆一起过年吧。”
“省得青姨一直念叨。”
谢洛生笑了起来,青年一笑,眼里都盛满了光,比窗外冬日的暖阳还要暖上几分,他“诶”了声,应道:“好的呀。”
第26章
容家祖上曾也是北平的官宦世家,后来辞官南下返乡,扎根于沪城百余载,算得上是土生土长的沪城人。
过了小年,青姨就安排了家中的佣人,将整个容公馆打扫一新,生怕有一丝尘没有掸尽,就连宅中的花瓶都擦得锃亮。天气冷,壁炉里烧着火,热烘烘的,将隆冬的寒意都阻隔在了外头。
医院里没有年假,除夕当天,谢洛生刚好排了轮值,等他去容公馆时已是黄昏了。日暮时分,隆冬天寒,一场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来了,雪花簌簌地飘落,他不过走出门诊大楼,肩上就落了雪。
谢洛生原想自己开车去的,车是张经理给他配的,道是方便些,谢洛生没有推辞,没成想,容家的司机已经候在医院外了。
司机正挨着窗,一见他,跺跺脚就迎了上来,说:“谢少爷,我来接您。”
谢洛生有些意外,迟疑须臾,轻声问道:“容先生让你来的?”
司机说:“青姨让我来的,她说天气不好,要落雪的样子,没想到还真下雪了。”
司机说得无心,谢洛生一颗堪堪跳跃的心却又落了回去,他曾想容述亲口邀他一起过年,莫不是于他也有几分意,可邀过又没了声响,期间患得患失,心绪起落,委实磨人。
谢洛生到底年少,再是老成,也没有那样好的定力。
他上了车,已经是除夕了,又下了雪,路边行人寥寥,有几分冷清,车子开得也快。
“容先生在家吗?”百无聊赖,谢洛生随口问。
司机说:“先生今天早上接了薛少爷的电话,临时出门了。”
谢洛生:“薛少爷?”
司机笑了笑,道:“是薛明汝薛少爷,同咱们先生一起长大的,是先生的好友。”
薛明汝——谢洛生突然想起这人了,说来也是谢洛生是从顾培口中听说的,此人出身沪城大族薛家。时移世易,薛家数十年前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族,只如今渐渐没落了。
薛明汝瞧着是个纨绔,吊儿郎当的,却颇有些手段,各行各业都吃得开,年纪轻轻就从了政,在沪城的军政一方混得风生水起。就是顾培这样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说起薛明汝都竖起大拇指,笑嘻嘻道,别看薛明汝是薛老爷子的妾生的种,现在薛家都指着他呢,有薛明汝在,薛家就倒不了。
当中一个玩笑道,薛明汝也是运气好,被宋军长的千金瞧上了,不然哪儿有今天的风光。
几人顿时轰然大笑。
一路畅通无阻,不知不觉容公馆近在眼前,谢洛生下了车,外头的松枝上已经挂了雪花,沉甸甸的,不时掉下几簇碎雪。
谢洛生踏着小径往公馆内走去时,忍不住想起他那时离开容公馆,短短这么一段时日,心绪竟截然不同。他忍不住抿嘴笑了下,下意识地拂去身上雪,又理了理衣裳才走了进去。
谢洛生一抬头,就看见容述坐在沙发上看书,许是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和谢洛生专注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二人对视了片刻,容述不咸不淡道:“来了。”
谢洛生笑了笑,嗯了声,又叫道:“容先生。”
容述:“外头下雪了?”
谢洛生说:“要下班了才开始下的,越下越大。”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青姨自厨房里走出来,口中道:“少爷,饭快好了——”说着,抬头看见谢洛生,笑道:“谢少爷来啦。”
谢洛生道:“青姨。”
青姨笑盈盈地说:“快去洗把脸,马上就开饭了。”
“嗳,”谢洛生应了声,又忍不住看了眼容述,这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诚如青姨所说,除夕当晚,容公馆除了容述便只有她同容林,剩下的佣人都放了假,回家过年了。
今年又多了一个谢洛生。
青姨年少时就在容公馆了,容林是容家的家生奴,平时都不同容述一桌吃饭,今日除夕,也不再拘于规矩,坐上了座。
青姨手艺好,做了满满一桌菜,冷菜热菜都精致讲究,琳琅满目。
青姨说:“谢少爷,你尝尝,不晓得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洛生笑道:“合的,很有家里的味道。”
他这话说得让青姨高兴又怜惜,说:“可怜见的,好不容易回了家,却不能一家团圆,不过也不要伤怀,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