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是我的粉[娱乐圈](65)

作者:一绳云杪

现在,他反过来问安若水的选择了。

若是以前,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学生的安若水,能被这样一个著名的音乐人这样问,那么,答案百分百没有任何例外:“是!”

毋容置疑的“是”。

但当这个音乐人是你的老板,是你的债主,也给了你们全家人恩情的时候,这个答案,却不能坦率地再说出口了。

安若水沉默了很久,一直到陆兆屿那边发来了一个“?”的表情包时,才终于闭了闭眼睛,回信道:[您现在这样说,只是因为碰巧我出现在了您面前。]

[您可能会觉得,作为您一个小小助理的我,竟也有这么点才能,就像下雨天无聊,观察蚂蚁的时候,发现其中一只似乎颜色有点儿鲜艳——您或许觉得这是件有趣而稀罕的事情。]

[但您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仅仅在这个节目中,比我出彩的人也数不胜数。我只是碰巧离您的距离近了些,让您入了眼罢了。]

他并不值得陆兆屿花费这样大的期待。

这一次,陆兆屿的回话过了很久才发送过来,中间间隔的时间,几乎要让安若水默认:在自己的这些话下,陆兆屿也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激动是没有意义的了。

只是,对话框里的文字,却远不是他以为的“幡然醒悟”。

陆少:[可是,没有其他人。]

陆少:[那么多我可能看得顺眼的助理里,是你碰巧出现。]

陆少:[那么多能让我关注的、有才能的熟人里,是你碰巧也在。]

[那么。]

[你纠结的地方在哪儿呢?]

[妄自菲薄?不安?自卑?为什么?]

[运气,从来都是实力之一。]

[有我在,这“之一”,你已经胜了。]

[我不打算放弃你。你也不准辞职。就这么定了。]

安若水眼睛一热,终于是紧紧地捏住了手机,竭力地忍住涌动的心情起来。

作为一个慢热而电波系的人,他从小到大实在没有经历过几次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只有那么几次:考上纽音的时候、知道哥哥出事的时候、遇到陆家人得到“借款”的时候。

安如铁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准备大二那个新年的文艺表演。

他已经化完了妆,在后台里等待登场,一边和同社团的人说笑打闹着,一边接了安如铁的电话:“你来接我回去呀?嗯!我要做你新车的第二个乘客!”

安如铁那会儿刚升职,和女友去4s店喜提了辆商务款梅赛德斯,送完了女友,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他的小弟·弟体验一把新车的快乐。

“你要是来得快,还能赶上看我演出。”安若水难得嘿嘿笑着开玩笑。

“那我可得快些了。”安如铁在那头笑着道。

这两句话被后来的安若水反复地回想、咀嚼,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在悔恨中质问着看不见的命运:是不是那时候自己没有说这一句话,安如铁就不会遇上那种事情了?

是不是,如果他没有“自私”地催促哥哥开快一些,而是规规矩矩地说“开慢些,一定要注意安全”,那辆卡车、那个路口、那桩惨剧,是否就不会有安如铁的存在了?

但现实没有如果。

安若水始终没有等来要观看他演出的哥哥。

在他高高兴兴地下了舞台后,等着他的,只有无数通未接电话,和手机里声嘶力竭的母亲的哭喊:“阿水,你……快来医院!”

脊髓受损、下半身截瘫、二级伤残……并发症还远不止此。

一辆拦腰撞来的卡车,把新车与车里的人,都撞得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原本就要在风投公司大展宏图的安如铁,已经与公司老总的女儿商定婚期的安如铁,作为安家引以为傲的顶梁柱的安如铁,就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彻底失去了未来,成为了在ICU里勉强维生的残疾人。

安若水还记得自己赶到医院,听到情况的时候,那股身心崩溃的绝望感。

病危通知书下发了好几次。从这个医院转到那个医院,手术做了太多台。家里的存款被流水似的消耗。早已退休的父母开始低声下气地到处借钱。肇事司机受的伤不重,却也是个上有帕金森的母亲,下有小儿麻痹症的女儿的苦命人,为了筹病钱疲劳驾驶,哪怕卖了自己也赔偿不了安家的医药费。

安若水以前自负才华,颇有傲气,有几分中二的清高。可躺在病房里,始终没睁开双眼的哥哥,彻底打碎了他的自尊与象牙塔。

学校同学的捐款、陈庆山老师的稀薄余钱、酒吧夜场卖唱的高薪酬……只要是来路正当的快钱,他都接受了。哪怕是要用下跪来交换,他或许也能当场磕十八个头。

他没有哭。没有时间和余暇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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