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夏(36)
可是时望没有哭。
“没有关系。”说话的时候,他甚至笑了笑,接着问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以追你吗?”
许赐轻声说:“时望,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怎么会是浪费时间?你不明白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不觉得喜欢你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对我来说这就是全世界最有意义的事。”
时望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他望着许赐,眼里有种孤注一掷的情绪,令他看上去近乎于狼狈,却固执地不肯退缩半点。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退开,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你也不需要把我的喜欢当成负担,你继续过你的生活,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想要怎样都可以,反正我没有关系。我追求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关你的事。”
许赐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时望。
“有一句歌词是怎么写的?”时望喉结滚动,始终直视许赐的脸庞,即使眼睛被夕阳刺得生疼,“你不用对我感觉抱歉,我喜欢你,做什么都是我甘愿的,要为此付出任何东西我都无所谓。”
他又笑了一下,口吻变得轻松,“至于最后会不会有结果,我不在乎。”
17:54:31
二十九、天台
夜幕下,时望坐在楼顶天台单手打开一罐啤酒,气泡噗哧上涌。
迎面吹来的风很大,冰凉酒液沿喉管滑下,没能让翻涌的心绪平静些许。时望喝完手里的啤酒,继续拎起旁边另一罐,拉开易拉罐拉环的右手指节上有几处新鲜擦伤。
他今天没有在市郊待多久,老头看出他状态不对,早早打发他走了。他回来时经过许赐之前打工的会所附近,“恰好”碰到上次那个领班,于是把人套上麻袋揍了一顿。
为了不被怀疑到许赐身上,给许赐惹上其他麻烦,他这一次下手忍了太久,揍完之后却没觉得有多痛快。
电话铃声响起,时望咽下一口酒,拿出手机“喂”了一声。
是梁其煦打来的,开头就是情真意切的一句:“时望,我失恋了。”
时望说:“哦。”
梁其煦不满意了,控诉道:“你家兄弟失恋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否则呢?是不是还得添上一句——兄弟,真巧,我也失恋了?
那边梁其煦开始叨叨,从跟隔壁班姑娘某月某日的初遇一直追述到重逢,再到他们相处的一幕幕,还不允许时望插话。
他明显喝了酒,还喝得不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后来就一直翻来覆去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走了九十九步,她都不肯朝我走那最后一步……为什么?只剩下这一步,很难吗……”
起初时望一直沉默地听着,听到这里突然开口:“既然你都走完了九十九步,为什么不能把最后一步走完?”
梁其煦没太听清楚,打着酒嗝问:“你说什么?”
“我说,”手指把易拉罐捏得变形,时望猛地提高音量,“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等着她向你走过来?九十九步你都走了,凭什么不可以把最后一步走完?”
梁其煦被时望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隔了会儿,呐呐道:“不是,时望你这……你也喝多了?”
时望一把将啤酒罐摔出去,看那金属易拉罐在地面重重反弹几下,“哐当哐当”地响。心里像憋了一团火,他对着手机听筒怒道:“别在这里废话。你现在就去跟她讲,说你喜欢她,问她要不要和你在一起。如果她不答应你就去追,如果她不想走那一步就由你来走,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听明白了吗?!”
说完,不等梁其煦反应过来,他挂断电话。
那股无名之火来得快,消得也快,时望握着手机在原地坐了几分钟,突然一抬眼,像被什么东西点醒。
不对,他才不要丧。
被许赐拒绝了又怎样,这难道不是重新开始的最佳时机?窗户纸已经捅破,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反正他不打算放弃,那么想再多其他都是浪费。
当务之急,是先冷静下来,理清楚一些问题。
这样思考着,时望飞快在脑子里给自己列了个提纲。
首先,他和许赐目前的关系是什么?
他们是朋友,许赐亲口承认过的。朋友之间也分三六九等,自己跟许赐算交过心了,按照许赐的性格,怎么说也应该能挤进他的朋友排名头几位。再有就是,追求者——算他单方面。
其次,许赐对他的态度是怎样的?
坦白之前,许赐会关心他,会安慰他,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为他补课,许赐是认真把他当成朋友。之后呢?
时望还记得下午许赐站在台阶上看他的样子,即使发现了自己被时望偷亲,但许赐没有激烈的抗拒,没有外露的厌恶,许赐说他可以当做不知道,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可是,如果今天偷亲许赐的是别人呢?他也会是这种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