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32)
“陈无眠……?”我看向棠翎。
“四年前她也是这么在北京唱歌的,那个时候他们还叫她Vivian。”棠翎淡然道,“小徐若瑄,都这么说。”
“是她叫你今晚来的?”
棠翎望向我:“她说最后一次了。”
直到离开蓝色巴黎的时候我才真正理解棠翎嘴里的“最后一次”。
陈无眠流泪的样子反复地在我脑里穿行,我胡乱道:“她为什么不走?现在就离开白玛。或许你能帮到她。”
“陈无眠也不会想要无关的人去干涉她的生活,那会让她觉得丢脸。”
“……我以为你们至少算熟人,或者朋友。”
“算不上朋友,或许能叫同伴。我们都见过彼此混得最烂的时候,所以大家没办法坦诚以待。”棠翎说,“同伴能一起走一段路就够了。”
“算不上朋友是因为她喜欢你!”
半晌,棠翎只漠然道:“她不喜欢我,只是需要一个宣泄悲愤的出口,正因为她知道我永远不会给出回应,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通过我来转化情绪。”
棠翎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琥珀色眼珠被霓虹染得斑斓,却透出沉沉的情绪。
“……为什么要给我解释?”我头脑一阵发蒙,抓紧了棠翎的手臂,指节用力到发白,“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觉得我也一样,是吗?”
棠翎没有回答,只说他出去抽根烟。
渐渐地,我听见舞池下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类似于“那就是那个荡妇”之类的话,还混杂了一些本地秽语,尖锐的都从歌声里跳出来了。
台上的陈无眠就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似的,一首烟霞唱完之后只晃悠悠地立着,然后她突然笑了,笑得和做偶像时候一样甜,又做了几个飞吻的动作,光彩熠熠,是这舞台开出来最艳丽的花。
陈无眠鞠了个躬:“眠眠以后会出更好的作品回报大家的,谢谢大家对眠眠的支持!”
“装腔作势的臭婊子!”
“滚出去!下贱的东西!”
“滚回对岸去,我们白玛的男人可瞧不上你这种烂货!”
台下骂声重重,更甚者有往上面掷酒瓶的,破碎的声音散得哪里都是。我看见碎玻璃片划破了陈无眠的额角,顷刻间血流如注,而她仍然鞠躬,很深的躬,举着无限混响的话筒一遍遍地重复“谢谢大家对眠眠的支持”,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然噙满了哭腔,可笑又可怜。
我想无论她做了什么都轮不到旁人惩戒,心里酸胀得难受,上去把背着身把陈无眠抱进了怀里,挡下了一些碎酒瓶,然后我试图领着她往一旁逃。无数只手向我们伸来,有的在拽她的手臂,有的在扯她的头发,视线摇晃,一切都是混乱,我只是尽了全力将她抱紧。
“于真理,你这是在做什么!”她低叫着搡我,“我的事不要你管!”
“操!谁他妈想理你!”我吼道,“被那群傻逼打不如被我打,想到你和棠翎以前认识我他妈就来气!”
然后陈无眠在我怀里哭了,她说真搞不懂为什么都要和棠翎一样去当烂好人。
整个蓝色巴黎都吵得厉害,我的后背也被砸得生疼,我都开始在想老子该不会就在这里被人打死了吧的时候,却听见了十分夸张的对讲机声,要所有人让开。
七八个警察跑进来,那些看客瞬间如同鸟兽散,我见势有些脱力地松开了陈无眠,她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对着警察举着的手电筒光走去。
“是陈无眠吧?是你报的案?”
“是。”陈无眠平静道,脸上的妆被眼泪彻底冲花,狼狈得厉害。
我还回不过神,就瞧见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地伏住了陈无眠,从看客让出的通道往门外走。
愣了半晌,我也跟着从蓝色巴黎出来,一下就听见警察提醒的一声“请配合我们工作。”
陈无眠这才慢慢地把视线从马路对面的棠翎身上收回来,转身坐进了警车,白色的裙袂在夜风里翻飞,像只展羽的白孔雀。
第17章
张勇杀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蓝莲花涂吐司片,硬是愣得我花生酱都抹到了鱼际上。
“张勇,怎么可能,就他?”我对老徐道,“他天天说他在学校打架放火,结果他同学给我说,他们叫张勇午休翻出去上网他都会犹豫好久。”
老徐也如鲠在喉地摇了摇头,弄得我头皮发麻。
台风季或许要来了,整个白玛像是被架上了一锅沸着的水,缥缈的热气蒸的我头脑发昏。
温吞的火势从肺尖蔓延开来,老徐问我是不是发烧了,我听见了他的话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句话也没回,往对面的小卖部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