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31)
蒲卫说,他看起来很健康很好呀。
只有在面对蒲卫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智慧的人生导师,然后我又卖弄道,活着这么烦,是个人都得憋出点毛病,但你得学会和它们和谐共处,逃是没用的。
蒲卫看了看我,突然拉着我的手认真道,真理,我觉得你哪里都好,聪明好看有意思,你是没有毛病的。
我发觉蒲卫这人真的有毛病。
“于真理。”
棠翎站在教室门口朝我招了招手。
我乐滋滋地把剥好还没来得及吃的橘子抛给了蒲卫,呼哒哒地就跑到了棠翎跟前。
然后棠翎和其他老师交接了一下工作,就带着我走出了画室。
我见他莫名地又一言不发,于是从后边绕上去问:“小棠老师,下班了?”
棠翎没有看我,只是动了动嘴里含着的珍宝珠。
“要去哪儿?”我问,“我饿了。”
很意外地,棠翎问了我一句想吃什么。
感到意外是因为我觉得他以前很少征求别人意见。
我只说随便,于是他带着我走了几条街,坐进一个半支的屋檐下。
他今天穿的衬衫,也是我头一回见他穿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没搭上,显得整个人很瘦,锁骨展平时候能放下四只炭笔。
棠翎倚在发黄的墙上,正垂眼瞧塑封过的菜单。
我们的手都放在腻着油的小木桌上,桌面随着一旁人举放酒瓶的动作而开始拖沓地震动,于是我的肘尖碰上他的,是一种藕断丝连的触手可及,到最后我的心竟也开始轻震。
我有点不能理解自己怎么了,因为分明绝大多数亲密的事我都和他做过。
然后他瞥过来的时候突然笑了一下,竟让震级又加深了。
我抓过棠翎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靠,棠翎,我心要爆了。”
“你见谁心都会爆。”棠翎自如道。
我这人就是诚实:“你今天好好看,好帅,像那种,合唱团站排头的。”
棠翎撑着筷子问:“除了我,还有人谁长得入你法眼?”
这可太难了,我想说有棠翎谁还会正眼瞧别人,思前想后只挤得出一句:“陈无眠是白玛我碰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生……男的的话,蒲卫吧,不说话的时候还行。”
棠翎扬了扬眉,然后又不说话了。
实在是隔壁桌划拳那么吵显得我们这里干瞪眼特突兀,于是我随口道:“棠翎棠翎,你不会吃醋了吧?”
没想到听了我这句话棠翎竟然又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有些怔忪地答道:“是吗?”
他最好不是吃的陈无眠的醋。
很快,端上来了一些类似于刈包、福鼎肉片、小馄饨的小食,五六个小碗挤在半张桌上,疏散的油花在面上怠惰地游。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这么热衷喂我宛如喂猪,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他胃一直不好,吃了药饭后又会犯恶心,所以看别人好好吃饭心情能变好。
这么说当年我还不如在油管频道传吃播呢,他不是分分钟在我网里沦陷?
“等会我要去一趟自由国,你要不要来?”棠翎问。
我一头雾水,却还是点了点脑袋。
吃完饭之后我们去到曾经的自由国。令人诧异的是,那门前豪情满怀的“愿人人在此找到自由国”已然无影踪,取而代之的是霓虹闪烁的“蓝色巴黎”,蓝色和巴黎中间还有一弯小小的美人鱼。
可惜仍然换汤不换药,里面的装潢也没有什么改变,不管它是自由国还是巴黎,它都只是白玛的夜总会。
我们进去的时候蓝色巴黎里正放着混响拉满的怯,女声甜腻得过分,和容祖儿的风格不太搭。
坐到吧台上后棠翎随便要了一杯啤酒,和酒保说了一会儿话,他们似乎认识。
我正琢磨棠翎把我拖来这里干什么,蓦地,整个蓝色巴黎的灯光都黯淡了下来,音乐也戛然而止。
柔然的音乐响起时舞池前的小舞台上方的灯光也亮了,浓郁的蓝色泼了下来。
我听前奏,好像是我和棠翎遇上的第一晚,他家隔壁工作室放过的烟霞。
被光晕簇拥着的是个女人,穿着洁净的白色长裙,她正站在舞台中央。
虽然很难,但我隐约看出来那好像是陈无眠。
陈无眠眼皮上有大颗的银色亮片,头上戴着一顶艳金色的长假发,粗制劣造的可怕,却在蓝色巴黎熏情的灯光里显得不那么夸张,好像她本就该属于这里,至少本就该属于这个并不大的舞台。
我突然有点恍惚,分明没过多久,我却觉得这段日子在白玛经历了许多,上一次我看陈无眠表演还是和张勇一起的,而张勇这孙子最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身边的棠翎只是有些麻木地望着台上,望着在那个小小舞台上唱歌的白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