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神十五日(37)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糖能力,低估了阿尔忒弥斯的嗜甜程度。入口的浓甜味道腻得聂言差点将方向盘打滑,他忍着嘴里能让人味觉失灵的甜腻靠边停车,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咬了一口、横截面焦糖色围着金黄的蛋糕卷,又看着在后座睡得安稳的阿尔忒弥斯,震惊了。
这小孩怎么吃得下那么甜的东西?
忍着恶心吃光手上那块蛋糕,灌了整整一瓶柠檬水,才把那股甜腻的糟糕味道冲淡,聂言咂舌,审视纸盒里剩下的几块。他已经被腻到没有食欲,干脆合起盒子,继续上路。
不行。他一边留意路况一边想,必须限制糖分,就算不会上火,蛀牙也有得他们折腾。
随着路程的推进,公路上车辆越减越少,两边绿意愈浓,衬得黑色汽车如一尾灵活的黑鱼在河里穿梭。
现代化建设与庞大的公共监控所越来越少,寓意他们的赶路快到终点。四处渐渐山峰耸立,夕阳滑入远处两座山峰之间,散射的金辉将天体边缘修饰得毛茸茸,不似早日的炙热,还把鱼鳞般排布的云层染成橘红色。
四下车鸣人烟越来越少,聂言反而觉得不放心,频频回头看向后方道路。
在前科研院人员背后,聂言还有在军队训练的经历。
当绩点达标和修习实践考试达到全优等后,军部大学的学生都能自寻未来出路,可以选择参政,可以从事科研,也可以参军。
在选择进入研究院前,聂言先选择参军。他只待了一年半,但这段时间不仅赋予他极其强健的体质,还为他带来一根时时刻刻紧绷着的、高度敏感的神经。
他总觉得有人跟着他。
远远就能看到终点酒店乳白色的建筑时,聂言又在路边停车。急停的晃动感把阿尔忒弥斯晃醒了。
聂言下了车,站在路边。灰黑色的柏油马路像一截舌头伸向天际的黄昏云。除了他们,没有人、没有车。
“怎么了?”刚睡醒的阿尔忒弥斯按下车窗,问。
“好像有人跟着。”
暗蓝色的光芒沉入地面,接着蜘蛛网似的向周围延伸。阿尔忒弥斯闭着眼靠在窗边,一会后才睁开眼说:“没有人。”
“真的?”
“是。不要质疑我!”他有点不满聂言不信任他的能力。
好吧,也许是自己多疑了。聂言回到车里,将睡眼惺忪的阿尔忒弥斯送到酒店,坐在大堂餐厅里用一盘蛤蜊意面慰劳了经历完颠簸路途的小朋友。
外壳泛着玉石光泽的蛤蜊规则地摆成一圈,围绕中间晶莹光亮的意面。有一些蛤蜊只开了一条缝,聂言戴了手套,一只只地撬开贝壳,重新放回原位。
当聂言放回最后一只蛤蜊时,阿尔忒弥斯注意到他面前没有任何菜肴,“你呢?”
“我不饿,不用点了。”
他其实想表达的是阿尔忒弥斯的加料蜂蜜卷蛋糕把他搞得食欲全无。
“拿个小盘子。”阿尔忒弥斯直接吩咐。
他还不想和别人说话,只想通过聂言传话。
小盘子被服务员摆到桌上,聂言看着阿尔忒弥斯熟练地用精神力配合餐叉,卷起一大团面条放进小盘子里,一点都没散、没掉到桌面。七八只蛤蜊排队溜到面条旁边静静等候被吃掉。聂言知道阿尔忒弥斯是猫舌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怕自己被烫到。
阿尔忒弥斯把小盘子推到聂言面前。
推到自己面前?
“快吃。”坐在对面的少年下了命令,语气有不容拒绝的傲气。
听着却并不难受。聂言反而有点不敢相信。
阿尔忒弥斯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动他的东西,特别是食物。只是吃了他一个菠菜纸杯蛋糕,就被阿尔忒弥斯用眼神谴责半个小时的经历让聂言更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聂言还在庆幸睡懵了的阿尔忒弥斯没发现自己动了他一块蛋糕卷。
阿尔忒弥斯也从来没有给别人分过自己的食物,就像猫很少和不是自己最亲近、最密切、最喜爱的人分享。
现在他有点愣住了。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自己是阿尔忒弥斯最喜欢的人”?
在自我攻略中,在看着阿尔忒弥斯不理他、对付盘里的晚餐时,他又在想:
所以阿尔忒弥斯真的懂了吗?
2021-10-18 01:00:26
第8章 8
昨晚解决完晚餐,阿尔忒弥斯想乘凉兼休息,聂言就陪着他坐在大堂餐厅里。
餐桌一角放着黑色塑封的餐点清单,阿尔忒弥斯拿起来一页页翻着,一目十行地看上面的字和配图,记下餐厅里未来几天的出餐样式与安排活动。突然,他将手中的清单转了个面,朝向对面正在喝水的聂言,指着一处问道:“甜的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