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里+番外(89)

作者:想喝橘子茶

吴叔用报纸卷成筒去打他,他头一偏躲开了,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递过去:“平安让我给您的。”

吴叔翻过来看,是一张字迹工整的欠条,欠的钱刚好够买临川墓园的一块墓地。

他立刻用眼睛瞪着邢天,邢天很无辜地耸耸肩:“我都跟您说了,他不会占这个便宜的。”

“什么叫占便宜!”吴叔把报纸筒拍得“啪啪”作响,“黎远舟要送你们就拿着!这是他欠平安的!”

邢天的视线垂下去,“他唯一欠平安的,是一个公道。”

“你比他成熟,就是这样教他的?”

“这是他自己的意思。”

吴叔彻底没辙了,叹了口气,把借条折了两道放进兜里。他自从生了这场病,回来走路就变得不大利索,撑着拐杖一步一步晃荡进卧室,边走边不甘心地念叨:“倔啊,一个比一个倔。”

下葬这天,路平安还是借了一件邢天的衣服,一件他不知哪一年臭美买的黑西装。长度倒是正好,只是肩膀和袖管那儿空了一大截,看着叫人心软。

也直到这一刻邢天才发现,路平安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抽条了许多,轮廓和气质都锋利起来,有了些真正的成年人的味道。

他替他系上领带,“等你考上大学,我送你一件定制的西装,保管你帅绝南城。”顿了顿又故意逗他:“还是算了,万一到时候你看不上我,把我甩了怎么办。”

路平安果然被他逗笑了,笑容浅浅地浮在脸上,却怎么也映不进眼里。

邢天郑重地把他肩上最后一道皱褶抚平,“走吧。”

也许是吴叔请的算命师真有几分灵验,这一天的天气久违得好。路平安捧着骨灰坛来到墓园,阳光灿灿地洒下来,衬得墓碑上妈妈的照片越发鲜活。

就好像她从未离开。

墓园的工人打开石板,对路平安说:“把骨灰放进来吧。”

路平安的手紧了紧,皮肤似乎还能在釉面上感受到一点暖意。然后他跪下去,慎之又慎地把坛子放好。

坛子中间绕了根颈绳,坠着一枚翡翠花牌。

“这片儿地势好,向阳。”工人一边把石板轻轻盖上一边宽厚地笑:“住在这儿可以常常晒到太阳。”

路平安感激地对他点点头。

石板封好了,路平安就和邢天并排跪着,给妈妈磕了三个头。每次低头的时候他都觉得眼眶里有一圈酸涩的水在流动,再抬头时,视线已经一片模糊。

邢天拉着他的手臂起身,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却没有动作。路平安任由那些眼泪淌着,那些他以为凭空蒸发了的泪水,原来都积蓄在他身体里,等待一次爆发的机会。

偶尔他会伸出右手擦擦脸,左手垂着,手腕仍被邢天攥在手里。

哭得不那么厉害的时候他吸了吸鼻子,囔囔地说:“妈…我会好好的。”

好好上学,好好工作,好好长大,好好地过一个你盼望的自由的人生。

那么多承诺堆在心里,他却只能又笨拙地重复了一遍:“我会好好的。”

“我也会好好的。” 邢天在他身边轻声说,“我会照顾路平安。”

路平安转头去看他,阳光下邢天的侧脸英俊而坚定,睫毛低垂,覆着一方隐约的水光。

他也转过脸来,两个人对望着,什么也没说,却什么都明白了。

不知是谁先动了第一步,路平安的手指探进邢天的掌心,邢天几乎迫切地握住。两个人都在发抖。他们看着照片里路清雨的脸,很久以后,一起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第43章

四月初,路平安搬到了三楼,和邢天住在一起。

二楼的房租他依然交着,妈妈房间里的东西他一样也没动。每一天他和邢天都会去给房间开窗通风,让阳光亮堂堂地照进来,这是妈妈喜欢的样子。

第一晚离开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说了声“晚安”,门轻轻合上,他们在黑暗的楼道里站了很久。

第二天他们也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打招呼,第三天,第四天...他们都固执地不去改掉这个习惯。

邢天给卧室换了张巨大的双人床,用路平安的话说——“看了就让人想赖在上面。”

他也的确常常赖在上面,闭上眼睛背书或者皱着眉想那些难搞的奥数题。小斑点总会在这时候跑来捣乱,它还没有适应路平安成为这个家的第三个主人(第二个是它),总是试图用踩他脸和盯着他喵喵叫的方式驱逐他。

路平安翻了个身,捂住它的嘴,把它从上到下揉了一遍。小斑点立刻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伸出小爪子就要挠人。

“住手!”邢天倚在门边,很霸道地一指:“再闹我带你去打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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