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番外(56)
那几天画家有点咳嗽,自己吻他的时候,只感觉到他的嘴唇起了些干皮,却忽视了他一回家就猛灌水的行为。没有一句关怀,也没有意识到,这个人也是要忙于自己的事业的。
许逸风根本没有这样无微不至的义务。可是他付出的,太多了。
以前每周家里会请保洁来打扫卫生,自从他搬过来,房东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但家里永远是整整齐齐的,换下来的衬衫西裤也总是被及时送到洗衣店洗干净熨烫平整,再原样挂回衣帽间,甚至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的文件和资料到了上班的时间都会按照顺序摆在书桌上。
那个笨蛋看不懂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分类,怕弄乱了,就用最笨的办法,在每一沓上贴着便利贴,写着那些文件原本被搁置的位置,诸如“餐桌”、“沙发”、“床头柜”……如此笨拙的爱,如此真实和令人心碎的温柔。
这些事情在发生的时候就像黑白照片一样被一眼略过,现在却都涂满了新鲜的颜色,闪现在陈与同的脑海中。
他当时觉得许逸风标注文件的方法傻得可爱,现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还有什么是他没注意到的呢?陈与同心酸得像是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轻轻一捏就能从呼吸道挤出眼泪,但记忆的影像仍不停歇地播放着。
有几天许逸风回来的比他还晚,早到家的人洗好了澡在床上躺着,还要把那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人捞过来揉搓一番,但是第二天,困得睁不开眼睛的人却总是准时给他烤了面包煮了鸡蛋热了燕麦奶,因为他喝纯牛奶会腹泻。
赖床十级患者接二连三的闹钟似乎再也没有响过,他所有的生活节奏都在配合自己,而被照顾的人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付出。
如果说这些琐事,自己没那么细心想不了这么多似乎也可以理解,陈与同苦笑了一下,这个傻B借口在他这个细致入微锱铢必较的职业面前根本立不住脚。
那么原则性问题,生日那天陈忠德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本应该明确表态自己是绝不会结婚的,因为要和身边的这个人永远在一起。但他既没多想父亲的话原本是冲着他旁边的人去的,也没意识到,这样的话,对本就不那么自信的那个人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那天晚上他好像格外的迎合自己,陈与同原本以为那是因为要分离的几天带来的不舍,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害怕失去。自己自以为是的深爱,却连这点自信都给不了对方。
许逸风凭什么自卑啊,他原本可以什么都不用怕的。他原本并不孤独,也没有忧愁,如果没有他陈与同,他的生活本可以平静又幸福地继续下去。
是他肆无忌惮打破了那份平静,却没有报之以同样的真心。陈与同想起刚才,许雯对他说的那句话:“许逸风说,让我不要怪你,因为你也很痛苦。”
这话如雷霆万钧,击破了他泪闸的最后一道防线。陈与同坐在车里,任由感动、悔恨、心疼和自责交织的情绪抽打自己的身体,良久过后,那些复杂的一切都消散了,他擦了一把脸,下车往家走去。
厨子接到家属加班不回来吃饭的电话后,干脆洗了洗进被窝躺下了。本来就不是眼泪多的人,小时候被许庆来教导男儿有泪太丢人,长大了之后就更没什么值得落泪的事。
许逸风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成狗是什么时候,仔细回忆了一下,很有可能是婴儿的时候。
幸亏许雯比自己哭得还惨,他的涕泪横流倒像是在配合许雯,显得她不那么尴尬。
许雯一定是担心他在陈与同结婚之后,走上曾经的老路。
奇了怪了,许逸风吸了一下鼻子,【陈与同会结婚】这个事实又差点把胃里的酸涩从眼眶里逼出来。
其实陈与同生日那晚回到家,许逸风就开始自我建设,某一天那个人会结婚的心理准备。
建设的过程比较艰辛。比如旅行的时候,为数不多地想起这事,身体就不受控制感到寒冷,常常在大理二十多度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但总有一天会习惯,被窝里的人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又想,等陈与同和那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结婚,就离开,不过这个离开不再是放弃生命。
一年前从医院醒过来之后,许逸风就对寻死的念头后悔了,但他绝不后悔救了许雯。
活着挺好的,尤其是在画画的时候,他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的画,怎么能舍弃画画这样幸福的事情。
至于去哪儿,真等那一天再说吧。
大不了就跟高媛继续过下去,她和李敏买了套两居室,总说有一间是给他留着的,这话说到陈与同出现就没在提了,可不留给他也没别人可以留。